到克雷西之路(1337—1347)
1337年,英国国王爱德华三世再度正式提出其继承法国王座的权利,而其要求遭到拒斥,这只是两国战争之近因。自从1066年诺曼底人占领英国之后,法国的诺曼底也连带并为英国国王所有,达138年之久;后来法国国王菲利普二世为法国重新夺回该地(1204年);现在许多诺曼底血统的英国贵族,对即将来临的战争,视为重回祖国怀抱的机会。英属吉耶尔部分土地,已为法国国王菲利普四世与查理四世蚕食而去。吉耶尔一地充满着葡萄园的芬芳,而波尔多(Bordeaux)商港的葡萄酒贸易对于英国,乃是一项不愿放弃的宝贵利益,亦不过仅仅换取战争慢点爆发暂时保全千万条英国生命而已。另外,苏格兰也是英国的心腹之患,法国人曾一再与其联盟助其跟英国作战。同时,北海也水产丰富;英国海军当局宣称在这一带水域,以及英伦海峡与比斯开湾(the Bay of Biscay)等区具有主权,并且还逮捕了对英国这项破天荒的海权宣言加以笑骂的法国船只。此外,佛兰德斯本是英国羊毛的行销中心,羊群牧场主人的英国贵族与输出羊毛的英国商人,极不愿他们的主要市场听由法国国王摆布。
1336年,佛兰德斯的伯爵下令囚禁该地所有的英国人;这显然是奉有法国国王菲利普六世之示意,对英国阴谋的一种戒备。英国国王爱德华三世也同样回敬,下令拘捕英国境内的所有佛兰德斯人,同时禁止羊毛输往佛兰德斯。不到一周,该地的纺织机即因缺乏原料而停顿;工人跑上街道,呼求工作。根特一地的手艺匠与制造工人联合宣告不再对伯爵效忠;他们推出一位公认的智囊人物雅各布瓦·阿尔泰维德(Jacobvan Artevelde)来担任该城之市长,大家接受了他的办法,与英国维持友谊并解决羊毛问题(1337年)。英国国王爱德华三世于是解除禁令,原来的伯爵逃往巴黎,佛兰德斯人全都接受阿尔泰维德的独裁统治,并且同意加入英国对法国交战。1337年11月1日,英国国王爱德华三世遵照骑士精神的传统,向法国国王菲利普六世下了一道正式战书,声明英国在3天之后开始与法国为敌。
英法两国百年战争的首次主力遭遇海战,发生在佛兰德斯海边一处叫斯勒伊斯(Sluis)的地方(1340年),英国海军把法国舰队的172艘船一下就摧毁了142艘。那年年底,身为菲利普之妹与爱德华岳母的瓦洛伊斯的琼(Joan of Valois),离开了她在丰特内尔(Fontenelle)地方的修道院,促使法国国王任命她为和平使者。她经历了许多危险抵达英军将领之营,并赢得敌方同意举行谈判;她以英雄式的调解,说服了双方国王,达成停战9个月的协定。复经教皇克莱门特六世的努力斡旋,和平终于能维持到1346年。
在此暴风雨期间的晴朗时刻,舞台上又再度上演阶级战争。根特地方很有组织的织布工人,乃是低地(Lowlands,苏格兰东南部的低地方)一区劳工中的贵族。他们抨击阿尔泰维德为一暴君,为一侵吞公款者,为英国与中产阶级之工具。阿尔泰维德曾建议请威尔士王子来统治佛兰德斯,而爱德华三世也曾到斯勒伊斯来确定此项安排。当阿尔泰维德从斯勒伊斯地方返回根特城时,其住宅被愤怒的群众包围。他辩护自己是忠于佛兰德斯的真正爱国者,他一再乞求饶命,但终被推到街上,遭群众乱刀砍死(1345年)。织布工人在根特城建立了劳工专政,同时派遣专使到佛兰德斯各地煽动工人叛变。但根特城的漂布工人因与织布工人纷争,结果排除了后者,同时还屠杀了其中许多人。这时,人们已厌倦这个新政府,因此,现在身为佛兰德斯的新领主路易(Louis Ⅱde Male)伯爵,又再将境内各城市置于其管理下。
停战期满,爱德华三世乃挥兵侵入并大肆蹂躏诺曼底。1346年8月26日,英、法两军在克雷西(Crécy)一地相互对峙,准备决定性之一战。双方的将领与士兵都望弥撒,领圣体,祈求圣灵援助击败敌方。之后,他们丝毫不容情地展开凶猛的会战。黑王子爱德华那天赢得他胜利的父王的赞扬;法国国王菲利普六世自己苦守阵地,奋战到只剩6位兵士。据弗鲁瓦萨尔之粗略估计,约有3万人死于该役。封建制度也几乎因此消灭。法国武士跃马持戟奋勇前冲,却被阻挡在专刺坐马的英国长矛阵之前毫无施为,反遭两翼的英国弓箭手纷纷射杀。968年前于亚得里亚堡(Adrianople)战役中曾大显威风的骑兵,其悠长之全盛期在此开始落伍;步兵转而领前,在军事上一向自诩武勇的贵族,也告失色。炮兵在克雷西一役虽有小规模应用,但由于搬动与填装之困难,麻烦多于功效,因此,意大利的史学家维拉尼(Villani),对大炮之用途指为只是大声吓人而已。[1]
爱德华然后从克雷西率兵包围加来城(Calais),并以大炮轰城(1347年)。这城坚守了一年之久,后因迫于饥饿,终于接受英国国王之条件:只要献出该城6位地方代表,手捧城钥缚之来降,则其余城中居民可以安全离去。之后即有6人自愿前去,当他们站在英国国王前面时,英国皇帝即下令砍头,这时幸经英国皇后跪代讨情,皇后遂即派人护送他们回去。由此看来女人在历史上的表现,比皇帝们更为出色,她们会勇敢地面对一场生死之战,以教化男人。
加来是英国货物与军队运往欧陆的战略性港口,就从此成为英国的一部分,直到1558年为止。该地在1348年曾叛变,爱德华再予平服,他本人还微服化名投身此一战役。有位名叫厄斯塔斯·德·里博门特(Eustace de Ribeaumont)的法国武士,曾两度将英国国王击倒,但他终被英国国王制伏,并予俘虏。英国国王再度攻下该城后,即设宴款待这位高贵之俘虏,随侍者有英国诸将领与威尔士王子。爱德华向里博门特说道:
厄斯塔斯勇士,阁下是我在基督教世界里所曾看到对敌作战最骁勇的武士……我把高过我朝中所有武士名位的勇士奖颁给你。
英国国王说着便将头上的华丽冠冕取下,给这位法国武士戴上,并说道:
厄斯塔斯勇士,我赠你这顶冠冕……请看在我的分上把它戴上一年。我知道你活泼热情,乐与贵妇、淑女为伴;这样,无论你到何处,便可告诉人家这顶冠冕是我赐给你的。我同时免你赎款,许你自由任意遨游各地。
这种武士精神依恃于贪勇斗狠之当时风气中,到处可见像中古时期之亚瑟传奇,在弗鲁瓦萨尔作品中有生动的描述。
[1]大炮之使用在那时已达一世纪之久,因为贝伯人(Berber,北非诸回教国之人民)曾于1247年在西德吉—伊梅塞(Sidgi-lmessa)战场上使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