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十六时代的艺术
几乎是自路易十六诞生时起(1754年),路易王族的作风皆是反对奇形怪状、弯曲不规则形式以及过于华丽的女性性格,一致主张男性化的曲线美以及受赫库兰尼姆一地发掘物而引发的新古典艺术之下,采行对称化的比例格式,此外还追寻温克尔曼、希腊、罗马的热诚之心。在建筑上,具新派格式的特里农宫的杰作是最著名的模范。此杰作下的建筑是杜巴利夫人与法后玛丽·安托瓦妮特享乐的场所,她俩认为此地的古典柱式与质朴率真适合于娱乐,而不适于演说之用。此外,近代的荣誉厅(Palais de la Légion d'Honneur)也是显著的榜样,建筑得类似塞纳河左畔的塞姆别墅(the Htel Salm)。有一所巨大的建筑物司法宫(Palais de Justice),宏伟无比,用熟铁建成,面对五月法庭(the Cour de Mai)设铁栅,此建筑曾于1776年重建。国际奥德恩剧院(The théâtre National de l'Odéon)则带有多丽斯式的忧郁形式。此间剧院位于亚眠城(1778年),建筑师因卢梭之故,而使其具古典形式与文艺复兴风格。在波尔多的维克多·路易(Victor Louis)是具有古典线条的极大剧院,约瑟夫·杨描述此建筑“是目前法国最宏伟的建筑,使我不敢于接触”。
房子内部装饰保有法国文雅气质。绣帷不再求时髦,只用于装饰扶手椅与沙发。粉刷的壁纸来自中国,但主要是在装饰卧房。沙龙间的墙壁,以木头分割方格,再雕刻或油漆成各种图样,或饰以意大利最好的且具有阿拉伯风格的花样。路易十六时法国最好的家具,是指定里森纳(Riesener Jean-Henri)与伦琴(Da-vid Roentgen)两人制作的。华莱斯收藏所(the Wallace Collection)有些令人羡慕之成品,有助于玛丽·安托瓦妮特与小特兰诺两位王后显耀之用。
雕刻术也兴盛了。路易十六时有雕刻家皮加勒、法尔科内与卡菲耶里等。帕茹原本为王朝工作,现则为自己工作。帕茹接受路易十六任命状后,以雕刻装饰皇室王宫(Palais-Royal)与波旁宫。他主张“放纵心灵”,因此尝试融合当代的两个理论——纤细的情感与古典形式化。同时,他为传播艺术将女儿嫁给克洛迪翁,克洛迪翁的真实姓名乃是克劳德·米歇尔(Claude Michel)。克洛迪翁以赤土色粒带有轻微色情的作风,专心全力雕刻孟德斯鸠的人像而获得成功的好评,后来又全神贯注于雕刻《仙女与森林之神》(Nymph and Satyr)。当时他边刻边歌咏,几乎达忘形之境。这雕像现存放在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内。
当时最杰出的雕塑家是让·安东尼·霍顿(Jean-Antoine Houdon)。他的父亲曾担任艺术学校的门房。霍顿出生于凡尔赛,因路易十四于勒诺特(Le Nôtre)公园内放置许多雕像,致使他对雕刻发生兴趣。于是他拜皮加勒为师,苦心研究之后,20岁时得罗马奖章的荣誉,使其声名远播意大利(1760年)。在罗马时,霍顿雕刻了一尊圣布鲁诺(The St.Bruno)像,甚得克莱门特十四世好评:“这位圣徒可说是不采缄默原则。”在巴黎,他又雕刻或铸造了一连串的狄阿娜(Dianas)像,其中有一尊存于亨廷顿湖收藏所的青铜器,具有古典特征与法国优雅的气质。还有一尊更有名的青铜器努·狄安娜(Diane Nue)像现在存放于卢浮宫。它于1785年被拒绝放在沙龙内,(一位批评家说)或许因为“她太美以致过分的裸体而不能暴露于大众眼前”,更可能之原因是此雕像违背了狄安娜传统的贞洁。
霍顿像18世纪许多艺术家一样,发现比雕刻神圣的女神更有利润的是现代人像。然而,他下决心寻找无瑕疵的事实,宁可显示出雕像的性格而不愿只是张面孔。于是他花费许多时间于医学校的解剖室内,研究解剖学。他尽可能地小心研究坐供塑像者的头部大小情形,然后非常调和地雕刻或铸造塑像。在巴黎曾因发掘一具尸体,要查明他是否是约翰·保罗·琼斯(John Paul Jones)而引起了极大的问题。于是霍顿将1781年为琼斯所铸造的人像,拿来与之比较脑壳的形状大小,最后证实了是琼斯的尸体。霍顿曾雕米拉波受天花感染后的大理石像,指出每一处阴影与皱纹处,甚至于眼睛深度所显示的愤怒感以及唇间所表现要说话的状态。
不久,经演变的泰坦族,坐在霍顿面前由他雕像。霍顿借着大理石与青铜表现出泰坦族的肌肤及历史的灵魂。此外,还能见到霍顿所雕刻的伏尔泰、卢梭、狄德罗、达朗贝尔、布丰、杜尔哥、路易十六、叶卡捷琳娜二世、凯格利欧斯特若、拉斐特、拿破仑与奈伊的塑像。伏尔泰曾于1778年到巴黎时,霍顿替他雕了几尊像。包括现存于卢浮宫的青铜半身塑像,此尊表现出伏尔泰的枯竭与疲倦状。一尊存放于维多利亚与艾伯特博物馆内,一尊存于华莱斯收藏所,一尊带有微笑的头部,由腓特烈大帝定购,但其中最著名的一尊雕像由丹尼斯夫人交给法国国家剧院。此尊艺术史上的杰作是:伏尔泰坐在宽松的长袍内,多骨的手紧握椅把,薄唇、无齿及渴望的眼光中透着些许快乐。霍顿在听到卢梭死亡消息时,赶紧到埃尔蒙诺维尔,取得卢梭死亡时的面摹,然后雕刻成像,现存放于卢浮宫,此尊亦是伟大的杰作。
霍顿也同样替创造美国的英雄人物雕刻生动的头像,诸如华盛顿、富兰克林与杰斐逊。当1785年富兰克林回美国时,霍顿与他同行。霍顿到美国后,急忙赶往弗农山(Mts.Vernon)说服忙碌而有耐心的华盛顿,能坐着由他雕刻。就这样断断续续地工作了两个星期。其成果被用来装饰弗吉尼亚州首府里士满,这尊花岗石的人像——弗吉尼亚人——表现出那股战场获胜与任务待发的忧郁神情。此杰作是心灵与肉体的结合,反映出霍顿的艺术特点。
格勒兹与弗拉戈纳尔(Fragonard)在革命时期居王朝内,因雕刻绘画娇小精致,以致不为朝廷所重视。代之而起的是一位画家杰克·路易·大卫(Jac-ques-Louis David),他的艺术横扫法国,有独裁者之称,似拿破仑般经历流星般的一生。大卫向他的大叔布歇(François Boucher)学技术,成了一流的作图样者,注重色彩而不重线条与成分。布歇觉察到自蓬巴杜、杜巴利到玛丽·安托瓦妮特的行为改变中,对胸部与臀部的需要减少。他劝大卫选择朴实无华的新古典形式,采行绘画罗马军人与英勇女子的约瑟夫·维安(Joseph Vien)之风格。1775年,大卫与维安相伴至罗马。在那里,他受温克尔曼与安东·拉斐尔·门斯以及陈列于梵蒂冈画廊的古典雕塑所影响,还受赫库兰尼姆、庞培两地发掘物的影响。他接受新古典法则,将希腊雕刻术融于自己的绘画内。
大卫回巴黎后,在古典画的作品方面有卓越的表现:《赫克托耳死亡的哭泣》(Andromache Weeping over the Dead Body of Hector,1783)、《霍拉提的誓言》(The Oath of Horatii,1785)、《苏格拉底死亡图》(The Death of Socrates,1787)、《布鲁特斯谴责亲子于死地归来图》(Brutus Returning from Condemning His Sons to Death)。(传记记载布鲁特斯[Lucius Junius Brutus]是罗马共和国年轻军官,曾与儿子共谋使国王复位之事,被判死刑[公元前509年]。)大卫在罗马完成最后一张图画,但当他献给巴黎学术院时,其展览品遭艺术团体力言禁止,他将帆布掀起,加上当时的革命色彩。巴黎人看了经涂改之后的图画,以严肃伦理学观点痛责且背叛——反对王室贵族气派,反对喜多装饰的暴政。于是大卫成了巴黎绘画界激进派的英雄人物。
革命期间,大卫被选为公会会员,在1793年1月,为国王就位而投票。公会一位委员经投票后,却遭保皇党杀害(1793年1月20日)。因公殉道而被示于广众,大卫就替他绘了幅画《雷比莱特死亡前最后一刻》(The Last Moments ofLepeletier),公会将此画悬于会堂内。此外,马拉被夏洛特·科迪(Charlotte Corday)杀害时(1793年7月13日),大卫为他画了张半躺于浴缸内之画像,此画使艺术走上现实化,以唤起人心为目标。上者两幅画的人物均为革命烈士,大卫同时又热心地为丹东与罗伯斯比尔作画。因而,大卫成了巴黎艺术界的领导者。
当拿破仑取得相当于罗马执政官头衔的权力时,大卫为他作画,其热心之状好似他已成为泰洛的领袖。他心目中的拿破仑,确实有资格自命为“革命之子”(“the Son of the Revolution”),由拿破仑为保有欧洲诸王,使其还归法国而奋战之事便可得知。当拿破仑称帝(1804年),大卫更深受敬重。当时,拿破仑聘请他入宫。这位艺术家创造了多幅有名的作品:如《拿破仑横越阿尔卑斯山》(Na-polen crossing the Alps)、《拿破仑加冕礼》(The Coronation of Josephine of Napole-on)与《鹰群分布》(The Distribution of the Eogles);这些巨幅画后来被悬挂于凡尔赛宫内。同时,多才多艺的大卫亦展示他精心杰作,即雷卡米夫人(Mme.Récamier)与庇护六世教皇的人像。当波旁家族复位,大卫被以弑君罪名放逐出境。他逃到布鲁塞尔,其妻子前往与他同甘共苦(其妻曾于1791年,大卫受革命热诚之心驱使而与他离开)。于是他艺术作风转回古典流派,受门斯关照学习雕刻。1825年大卫77岁,也是他在艺术生涯中最灿烂、最后的一年。
大卫所画人像中,有一幅是画反对革命但喜爱国王与女王的维基·勒布朗夫人。夫人享年87岁(1755—1842),著作一本《回忆录》,报道自己年轻时代的往事,包括惨淡的婚姻,塑造了一位于艺术生活中一连串冒险旅行以及抨击暴力诸行为的伟大妇女典型。她的父亲是一位人像画家,于她13岁时便去世,但未留下任何的财产。可是伊丽莎白(维基·勒布朗夫人)凭学生时代的聪明精干,在13岁那年自食其力,靠画人像糊口。1776年,她嫁给画家皮埃尔·勒布朗(Pierre Lebrum),皮埃尔为路易十四时的学者查理·勒布朗(Charles Lebrun)的侄孙。(伊丽莎白曾告诉人们)她的丈夫利用她的钱浪费于“嗜赌以及对风尘女的放纵热情上”。她为皮埃尔生了女儿(1778年)后,随即与他分开。
1779年,玛丽·安托瓦妮特自命不凡以致让维基·勒布朗夫人画了20幅人像。这两位妇女成了挚友,一起歌唱。此温和融洽的气氛,格雷特里由巴黎人的眼光中便能读出。维基·勒布朗夫人深受皇室恩惠,故其作品有上流社会的优雅,使画家们赞赏不已。她能将每位妇女画得娇美动人,能将褪色的面颊加上艳丽的玫瑰色彩。不久,有钱的妇女皆渴望由她画几张像。她赚得的酬金,足以让她拥有一栋与巴黎优秀音乐家群集而居的昂贵的公寓。
维基·勒布朗夫人曾不顾与王后之交情,3次到卢韦塞尼作杜巴利夫人之画像。第三次正离开时(1789年7月14日),听得巴黎炮火隆隆,她立刻转回,但只见巴士底监狱被攻下,获胜民众挥动矛器,任意砍杀贵族的头。10月5日,暴民再度整队步行向凡尔赛宫进军,俘虏国王与女王。此时,维基·勒布朗夫人已无处可去,只得开始她13年的流亡生涯。在罗马她为自己及女儿作画;在那不勒斯她为酒鬼哈米顿女士作画;此外,她尚在维也纳、柏林与圣彼得堡作画。当革命过后,她再回到法国(1802年),一切都变得繁荣,但她只再活了40年,在革命再度来临前逝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