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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太太从里间屋子出来了,知道敬之进醉倒后让丑松操了不少心。孩子们惟恐挨妈妈骂,都围在一起,面面相觑,胆战心惊。好在有丑松帮忙,音作兄弟也来了。太太斜睨了丈夫一眼,只有深深的叹息。她感谢丑松时常照料敬之进,最近又送给省吾珍贵的礼物。她嘴里不住道着谢,说话时有些心神不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丑松看出这位太太气量小,没耐性,易动怒,爱张扬。这些都是四十多岁的女人常有的性格。这时进来一个小姑娘,她既不坐下,也不向客人行礼,呆呆地站在那里。这是太太的第二个女儿。

“哎,阿作,快行礼,在客人面前不能老站着。怎么我们家的孩子都这样没规矩。”

太太的话阿作根本听不进去,看样子这小姑娘性格有点粗野,像个男孩子,谁也看不出,她就是志保的异母妹妹。

“这孩子在兄弟姐妹中是最头疼的一个,多少能听妈妈的一些话就好啦。”

母亲的话,阿作只当没听见,过一会儿,一转身跑出去了。

午后的阳光突然照射进来,南窗黯淡的格子也映得通亮。窗纸几年没有更换了,经煤烟熏染,变成了黑红色。“啊,太阳出来啦!”音作兴奋地说,“刚才还像下雪的样子,这下子好啦。”他说着,便和弟弟一起为交租做准备。冬天微黄的日光,照着这间屋子里贫穷衰败的景象。丑松坐在铺着地板的火炉旁,到过农家的人都能想象,这地方是个什么样子。这里既是全家吃饭的地方,又是招待客人的地方。庭院里既可做饭,又能堆东西,也能在那里干活。从大门到窗边都是泥土地面,至少占去草屋的三分之一。对过的棚架上放着碗、碟、油灯等,这边墙壁上悬着镰刀、种子袋,角落里是咸菜桶、木炭包。厨房用具和农具胡乱堆在一起。稍高处有个鸡窝,空荡荡的,看不到一只喂养的鸡。

志保虽说不是在这间草屋里出生的,但据敬之进说,她在去莲华寺之前,在这里度过十三个春秋。听说她就在这道土墙内长大成人。这一点特别引起丑松的注意。房屋似乎有三间,屋檐很浅,天花板很高,外面有防雪帘,所以屋内显得很暗。墙上糊着黄褐色的粗纸,惟一的装饰就是那每年留下的日历和彩色版画。志保姑娘也一定站在这老墙前面,幼小的眼眸里映出了版画中的男男女女,把他们都看成自己的朋友吧?丑松这样一想,往昔的情景历历在目,有着说不出来的亲切之感。

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位五十开外的男子,头戴青色的丝绵帽,身穿彩缎棉马褂。

“地主老爷来啦!”

省吾喊着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