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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西班牙女巫
我对古物，尤其是罗马古物并不感兴趣，但不知怎的却被人说动了心去穆尔维埃德罗参观萨贡特古城[57]的遗址。弄得筋疲力尽，吃也吃得不好，根本什么也没看见。[58]在旅途中，一想到回来时大家免不了会问你：“您大概看见……了吧？”总担心答不上来。为什么我必须看其他人已经看过的东西呢？我旅行并没有特定的目的。我不是古物收藏家。我的神经挺得住感情的冲动。热内拉利夫王宫[59]中，塞格里家族[60]留下了一棵参天古柏[61]，我曾在这棵老树下品尝石榴和甘美的无核葡萄，但我不知道，今天想起古柏是否比想起石榴和葡萄更加高兴。
但穆尔维埃德罗之行并没有使我失望。我租了一匹马，雇了一个瓦伦西亚老乡做脚夫。此人话多而狡猾，可是总的来说，颇为有趣，一路上不使人厌烦。他施展浑身解数，油嘴滑舌，要我在说好租马的价钱之外再掏出一个里亚尔。打尖时，却又积极热情地维护我的利益，好像住店吃饭都是他掏腰包似的。每天早上向我报账总是罗列一大堆开销项目，如修理皮带、钉子掉了要补上、买酒给马擦身（酒大概是他喝了）等等，每样都从来没少要钱。不管我们经过什么地方，他总有办法让我买不知道多少没用的玩意，尤其是小刀。教我应当怎样把大拇指按着刀背才能把对方的肚子划开而不伤自己的手指。后来我觉得这些乱七八糟的刀子很重，在口袋里互相撞击，碰我的腿，一句话，麻烦透了。为了摆脱这些玩意儿，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统统都送给了这个名叫维森特的家伙。他的口头禅是：
“老爷的朋友将来看见老爷从西班牙给他们带回来所有这些好东西该多高兴啊！”
我永远忘不了我这位老爷买了一袋栎实，准备回去馈赠亲友。可后来，在我忠诚的向导协助下，两个人分而食之，没到穆尔维埃德罗就全光了。
维森特虽然见过世面，在马德里卖过麦芽糖，但和他的同胞一样迷信。他十分虔诚。在我和他一起度过的三天中，我发现他信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宗教。他根本不把仁慈的上帝放在眼内，谈起上帝来也很随便。但对圣徒，尤其是圣母却十分尊敬，使我想起那些内行的求职老手，他们的信条是：有部长的庇荫，不如有办公室朋友的帮忙。
要明白他为何对仁慈的圣母如此虔诚，就必须知道，西班牙处处有圣母。每一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圣母而瞧不起其他地方的圣母。可敬的维森特出生在一个小城，名叫佩尼斯科拉[62]，据他说，此城的圣母比其他城市所有的圣母加起来都要好。
“可是，”有一天我问他，“难道圣母有很多个吗？”
“不错，每一个省都有一个。”
“那么天上有多少个圣母呢？”
这一句显然把他问住了，但教理帮了他的忙。
“只有一个。”他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地回答道。
“好了！”我继续问道，“如果你摔断一条腿，你向哪位圣母祷告呢？天上那位还是另一位？”
“当然是佩尼斯科拉最神圣的圣母了。”
“但为什么不向萨拉戈萨[63]那位非常灵验的柱上圣母[64]祷告呢？”
“得了，那圣母只保佑阿拉贡人！”
我想从他的弱点即偏爱自己出生的省份向他进攻，便对他说：
“如果佩尼斯科拉的圣母比柱上圣母法力更大，那就证明瓦伦西亚人比阿拉贡人更坏，因为他们必须有一个如此得宠的主保圣人才能使自己的罪孽得到赦免。”
“嗳！先生，阿拉贡人并不比其他地方的人好。只不过我们瓦伦西亚人知道佩尼斯科拉圣母的法力，有时过分求她保佑罢了。”
“维森特，请告诉我，难道你不认为佩尼斯科拉圣母恳求仁慈的上帝不惩罚你们的罪过时讲的不是瓦伦西亚话吗？”
“讲瓦伦西亚话？不，先生，”维森特立即反驳道，“老爷很清楚圣母说什么语言。”
“不清楚，真的。”
“当然是拉丁语了。”
……瓦伦西亚王国不高的群山上往往有坍塌的古堡。有一天，路过一所这样的破房子旁边时，我心血来潮，问维森特里面闹不闹鬼。他笑了笑，回答说，本地从不闹鬼；接着，眨了眨眼睛，像回应我所开的玩笑似的反问了一句：
“老爷在自己家乡想必见过鬼吧？”
西班牙语里没有一个词能准确译出鬼魂这个字。你们在字典里找到的“duende”这个词只相当于咱们的“lutin”，像在法语里一样，用来指一个淘气的孩子。“Duendecito”（小“duende”）则指一个藏在少女闺阁的布幔后面想吓唬少女或另有其他企图的青年。至于那些脸色苍白，身披尸布，脚系铁链的高大鬼魂，在西班牙则见不到，也没有人谈论。据说还有一些着了魔的摩尔人在格林纳达附近作祟，但他们一般说来都是些好的鬼魂，通常大白天出现，苦苦哀求生前没来得及获得的洗礼。如果答应给他们这种恩惠，他们为了酬劳你，会给你指出一个宝藏。除此以外，还有一种全身披毛，被称为披毛的人或兽[65]的狼人[66]，画在阿尔哈姆巴拉宫[67]的墙上，另外一匹马虽然被砍了头，仍然在阿尔哈姆巴拉宫和热内拉利夫宫之间那个峡谷的巉岩乱石中飞奔——总之，各种各样人们用来吓唬或哄骗小孩的鬼魂，应有尽有。
幸运的是，人们还相信巫师，尤其是女巫。
在距离穆尔维埃德罗四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偏僻的小酒馆。我渴得要命，便在门前停下了脚步。一个漂亮的姑娘，皮肤晒得并不太黑，给我拿来一个大壶，壶是用多孔的陶土做的，水放进去很凉。维森特平时经过酒馆一定喊渴，总向我提出点理由好进去，但这一次却似乎并不想在这个地方停留。他说：“天晚了，咱们还要赶路。从这里走一刻钟便有一个好得多的客店，那里除了佩尼斯科拉出的酒以外，有全国最著名的葡萄酒。”我没听他的，喝了端上来的水和卡门西妲小姐亲手做的酸辣汤[68]，还在我的速写本上画了她的素描。
这段时间，维森特一直在门前刷马，不耐烦地吹着口哨，似乎不愿意进屋。
我们重又上路。说话间我常常提到卡门西妲。维森特摇着头说：
“那房子不好！”
“不好！为什么？酸辣汤好喝极了。”
“这没什么了不起，也许是魔鬼做的。”
“魔鬼！你这样说是因为她辣椒放得太多了，还是那女人请了个魔鬼当厨师？”
“谁知道啊。”
“这样说……她是个女巫咯？”
维森特不安地把头转过去，看看是否有人监视，然后，用树枝抽了马一下，让马快走。他边在我身旁跑，边微微仰着头，张着嘴，眼睛往上看。一般来说，这是同意的表示，有的人你很难要他对你具体的问题做出明确的答复，你会以为他不愿开口说话。但这却引起了我的好奇，知道我的向导并不像我原先担心的那样是个不信鬼神的人，我不禁喜出望外。
“那么说，她是女巫咯？”我一面说，一面减低马行的速度，“那女儿呢，她又是什么？”
“老爷知道这句成语：先是婊子……然后拉皮条，之后成女巫。[69]女儿刚刚开始，当妈的已经入港了。”
“你怎么知道她是女巫？她做了什么？你又有何证据？”
“她的一切所作所为。她眼有魔法，[70]能使小孩干瘦而早夭。她烧橄榄树，把骡子弄死，总之，无恶不作。”
“你知道有谁被她们害吗？”
“您问我是否知道？我有一个堂兄，被她害得可苦了。”
“请你给我讲讲。”
“我堂兄不太喜欢别人讲这件事。但眼下他在加迪斯，如果我给您讲，希望他不出事才好……”
我送给维森特一支雪茄以打消他的顾虑。他挺不住这一招，便讲了起来：
“先生，我堂兄名叫亨利凯斯，瓦伦西亚格拉奥[71]人氏，是水手兼渔夫，为人老实，家有妻儿，祖辈都是基督徒。我也为自己是基督徒而自豪，尽管我穷，因为有许多人虽然比我有钱，但行动有如猪猡[72]。我的堂兄在佩尼斯科拉附近一个小村里当渔夫，因为尽管他在格拉奥出生，但家却在佩尼斯科拉。他出生在他父亲的小艇上，这样，既然出生在海上，成为优秀水手就不足为奇了。他到过西印度群岛、葡萄牙，总之，无处不去。当他不在大船上的时候，便登上自己的小艇，出海打鱼。回来时，用结实的缆绳把艇往木桩上一系，心安理得地睡觉去了。可是有一天，他出发捕鱼，去解缆绳的结，您说他看见什么？……那个结并不像他这个有经验的水手所打的结，而是像老太婆拴驴所打的结。
“‘一定是那帮小淘气昨夜在我的小船上玩过了，’他心里想，‘如果抓住他们，我非狠狠地说他们一顿不可。’
“他上了船，去钓鱼，完了回来，系好船，这一次为了小心起见，他打了个双结。好嘛！第二天，结又被解开了。我堂兄怒不可遏，可是——猜猜这是谁干的？……但他换了一根新绳，毫不气馁地又把他的船结结实实地系好！嗨！第二天，新绳没了，原地只有一根腐烂的缆绳上留下来的破绳。另外，船帆也被撕破了，这说明夜里有人把帆扯开过。我堂兄心里想：
“‘夜里到我船上来的不是淘气的孩子，他们怕把船弄翻，不敢把帆张开，一定是个贼。’
“他怎么办？晚上，他跑到船里藏起来，躺在平时他出海几天带着面包和米饭躺着的地方。为了藏得更严密一些，身上盖了一件破斗篷，静静地待着。到了半夜，请注意，是半夜，他忽然听见一阵人声，似乎有许多人跑到了海边。他稍稍抬起头，看见……原来不是贼，耶稣基督！而是十几个披发跣足的老太婆。我堂兄为人果断，腰间总别着一把防盗的利刀。可是，当他发现要对付的是一群女巫，便一下子泄了气，把斗篷往头上一蒙，祈求佩尼斯科拉圣母保佑，千万别让这些老妖婆看见他。
“于是，他躲在那里，缩成一团，浑身都很不舒服。只见那些女巫把缆绳解开，扬帆出海。如果船是一匹马，可以说，这匹马正在撒腿狂奔。毫无问题，船仿佛在海上飞，其速度之快，使水发出咝咝声，刺耳欲裂，连船帮涂的沥青也熔化了。[73]这倒没什么可惊讶的，因为女巫要风就有风，风是魔鬼吹起来的。这时候，我堂兄听见她们又说又笑，手舞足蹈，夸耀自己所做的坏事。女巫中有几个他是认识的，其他则显然来自远处，他从未见过。您在她家停留了很长时间的那个女巫费莱拉在掌舵。过了一段时间，船终于停下来，靠了岸，女巫纷纷跳下船，把船拴在岸边一块大石头上。我堂兄亨利凯斯等到听不见她们声音的时候，便冒险从躲着的地方出来。夜色并不十分晴朗，但他仍然清楚地看见离岸约有扔一块石头的距离，风正吹动巨大的芦苇，再远一些有一大堆火。那里肯定正举行巫魔夜会。亨利凯斯壮着胆子跳到岸上，割了几根芦苇，然后带着芦苇回到藏身之处，静候女巫们回来。大致一个小时以后，她们回来了，又登上船，掉转方向，像来时那样，飞快地赶回。
“‘按船行的速度推算，’我堂兄心里想，‘很快便能回到佩尼斯科拉。’
“一切都很顺利，但突然间，其中一个女巫说道：
“‘姐妹们，听，敲响三点了。’
“说时迟，那时快，女巫们顿时飞走，不见了。您知道，她们在本地活动只能到这个时刻。
“小船不走了，我堂兄只好用桨划。天知道在海上过了多久才回到佩尼斯科拉。两天多！到家时筋疲力尽。吃了一片面包，喝了一杯烧酒之后，他立即到佩尼斯科拉的药剂师家里，药剂师很有学问，懂得各种药草。我堂兄把带来的芦苇给他看。
“‘这是哪儿来的？’他问药剂师道。
“‘美洲，’药剂师回答道，‘像这样的东西只生长在美洲，你把种子播在这儿也没用，长不了。’
“我堂兄再也不和药剂师多说一句，径自去费莱拉家里，进门就对她说：
“‘硕鼠，你是一个女巫。’
“对方一声惊叫，说道：
“‘耶稣！耶稣！’
“‘你是女巫的证据是，你去美洲一夜能打个来回。某夜我和你一起去过，这就是证据。瞧，这就是我从那儿采回来的芦苇。’”
维森特声音激动、情绪热烈地给我讲了上面的事情，此刻向我伸出手来，表情十足地向我叙述，并将刚拔的一把草递给我。我不由得一动，以为真看见美洲芦苇了。
维森特又说道：
“那女巫说：
“‘别做出声响，这里有一袋米，你拿走吧，让我安静安静。’
“亨利凯斯说道：
“‘不，如果你不教我魔法，能够随意呼风，呼像曾经把咱们带到美洲那样的风，我就不让你安静。’
“于是那女巫给他一张装在一个葫芦里的羊皮纸，每逢出海，他就带在身上。但换了是我，早就把羊皮纸和一切都扔进火里去了，要不就把它送给一个教士了，因为和魔鬼打交道的人永远是坏商人。”
我感谢维森特给我讲这个故事，为了礼尚往来，我补充说，在我们国家里，女巫是不使用船的，她们最普通的交通工具是扫帚，骑着扫帚往来活动。
“老爷您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维森特冷冷地回答道。
他竟然不相信，真使我一惊非小，因为对他讲的有关芦苇的故事，我从未表示过半点怀疑。这太不给我面子了。我怒气冲冲地厉声对他说，叫他不要妄谈自己不理解的事，还说如果我们是在巴黎，要找多少证人我都能给他找到。
“如果是老爷您亲眼所见，那就是真的了。”维森特回答道，“但如果不是您亲眼所见，那我还是认为，女巫骑扫帚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扫帚里不可能没有几根交叉的小树枝子。小树枝子交叉就成了十字架。您想，女巫怎能使用十字架呢？”
这一论点无可辩驳。我只好说，扫帚有各种各样。女巫骑桦树枝做的扫帚固然难以苟同，但骑树枝又硬又直的染料木做的扫帚或者马鬃做的扫帚就毫无问题了。骑这样的扫帚把可以走遍天涯海角，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我一直听说，您的国家有许多巫师和巫婆。”维森特说道。
“老兄，这是因为我们国家没有宗教裁判所[74]的缘故。”
“这样说，老爷一定见过这些人咯，只要给钱，他们就把各种各样的魔法卖给你。跟您说吧，我见过他们的法力。”
“你说说看，”我对他说道，“就当我不知道这些事。说完我再告诉你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好吧，先生，有人跟我说，你们那里有人卖魔法，同时也有人买。你给一袋铜钱，他们就卖给你一截芦苇，一头有节，另一头有一个木塞，里面装着一些小虫。这些小虫能让你要什么就有什么。小虫用什么喂，这一点您比我清楚……先生，是用没受洗的孩子的肉：如果找不到小孩肉时，芦苇的主人就只好从自己身上割……（维森特的头发都竖起来了）先生，每二十四小时非喂一次不可。”
“你见过一根这样的芦苇吗？”
“先生，不瞒您说，没有。但我很熟悉一个名叫罗梅洛的人，我和他喝过上百次酒。（当时他干什么我并不清楚，现在我清楚了。）他是个牵马夫[75]，后来生了一场病，病后腿不成了，再也跑不动了。有人叫他去朝圣把病治好。但他说：
“‘我去朝圣这段时间，谁挣钱养我的孩子呢？’他无法可想，便混到巫师和诸如此类的下层人物之中，他们卖给他一截我向老爷提到过的芦苇。——先生，从那时候起，罗梅洛几乎可以徒步奔跑，捉拿野兔。没有一个牵马夫能与他相比。您知道牵马夫是什么一种职业，多么危险，又多么劳累。今天，他在骡子前面跑，嘴叼雪茄，不停地抽。可以一口气从瓦伦西亚跑到木尔西亚。但只要看他一眼便会知道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他的骨头都要从皮下杵出来了，眼睛如果像现在这样继续眍下去，很快便能看见脑后的东西了。那些小虫正在吃他。
“有些法术不是在跑的方面，而是在别的方面灵验……有的法术可以使人不受铅弹和钢铁的伤害，即所谓刀枪不入。拿破仑就有这样一种法术，因此在西班牙杀不死他。但倒有一种很容易的办法……”
“就是熔铸一颗银弹。”我突然想起一个勇敢的辉格党人[76]一枪打穿克拉夫豪斯[77]的肩胛骨这件事，便打断他的话说道。
“一颗银弹也许可以奏效，”维森特又说道，“条件是这颗子弹是用一块上面有十字架，像以前的硬币那样的银币熔铸的。但是，干脆用做弥撒时在祭台上使过的大蜡烛就更好。你把这种经过祝福的圣蜡放在子弹模子里熔铸以后，便可以放心，任何妖法、魔术、甲胄都难以使巫师逃脱一弹之厄了。在多尔多塞[78]附近曾经不可一世的胡安·科尔被一个勇敢的民团用蜡弹一弹毙命。死后，那个兵搜了搜他的身体，发现他胸前用火药画满了图案和符号，脖子上挂着符箓，还有不知道多少的其他小玩意儿。安达卢西亚现在人人都在谈论的何塞·马利亚就有法术对付子弹，但如果向他发射蜡弹，他可得小心。您知道，神甫和僧侣落到他手上总没好，因为他知道，将来杀他的子弹是蜡做的，而蜡一定要由一位神甫念过经才有效。”
要不是我们在路拐弯的时候恰恰看见了穆尔维埃德罗，改变了话题，维森特很可能还会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一八三〇年于瓦伦西亚
[1] 作斗牛之用的公牛，两岁便与其他牛分开，完全自由地放牧，直到送进斗牛场。此等牛绝不用于农业。
[2] 奥古斯丁，五世纪罗马主教。少年时放荡不羁，后听教士布道，幡然醒悟，皈依基督，成为有名的神甫、神学家、哲学家。
[3] 为了不致伤人，比武用的长矛往往装上套环。
[4] 安达卢西亚，西班牙地区名。
[5] 隆达斗牛场，修建于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在此制订现代斗牛规则。
[6] 威斯特伐利亚，德国西部行省。一八〇七年，拿破仑一世在此建立王国，封其弟为国王。
[7] 克里斯平，喜剧中的仆人，按照传统穿一件带风帽的小黑斗篷，黑帽子，白皱领，软皮靴，系着牛皮腰带，佩着长剑。此人物源出意大利，后风行于西班牙。
[8] 费加罗，十八世纪法国著名戏剧家博马舍的四幕喜剧《塞维利亚的理发师》中聪明狡黠、有正义感的仆人。
[9] 古代一法尺为三二五毫米。十二法寸为一法尺，故一法寸相当于二七点〇七毫米。以下“寸”均指法寸。
[10] 有一天，我看见一位长矛斗牛士倒在地上，眼看被牛角挑死，幸亏他的同伴给牛鼻子一矛，将他救出。这本来无可厚非。但我听见几个年纪大的斗牛爱好者喊道：“这简直是耻辱！一矛刺在牛鼻子上！应该把这家伙赶出场去。”——作者原注
[11] 使用烟火投枪对公牛所属的牧场是很不体面的事，一九五〇年已被禁止。
[12] 有时以及在庄严的场合，投枪的柄上缠着一个丝织的网，网内放几只活生生的小鸟。枪尖扎进牛脖子时，把网上的结切断。小鸟在牛耳朵旁边挣扎了很长时间才飞了出来。——作者原注
[13] 这种仪式过后，持剑斗牛士可以将其他公牛交给他所选择的斗牛士去处理。
[14] 罗梅洛，十九世纪西班牙著名斗牛士，曾在塞维利亚创办斗牛士学校。
[15] 佩佩·伊约，西班牙著名斗牛士，一八〇一年五月十一日，即四十七岁时被一头他亲自挑选的公牛用角顶死。
[16] 马伊盖斯，梅里美在一八二四年发表的论述西班牙戏剧的不署名文章中所提到的演员，说他是西班牙最杰出的人物之一。
[17] 做这一表演的斗牛士两脚系着脚镣，待公牛低头准备进攻时，两脚在牛角之间一点，身体从牛头上跳过去。
[18] 卡拉文契尔，马德里西南六公里的小镇。
[19] 加维里亚，西班牙北部巴斯克地区的小村。
[20] 孟德斯，十九世纪西班牙斗牛理论家，他强调了持剑斗牛士在斗牛场上绝对优先的地位，规定了目前采用的持剑斗牛士的服饰。总之，他是现代斗牛技术的创造者。
[21] 一八三三年，菲利浦七世死，其女伊莎贝尔年仅三岁即位为女王，由母后摄政。一八四〇年埃斯帕特罗将军为摄政王，企图保持一八三七年的宪法，以进步人士的面目出现，颇得民心，但为时不久。一八四三年被迫引退。
[22] 螯虾、螃蟹，十八世纪法国革命群众对保王志愿军的通俗称呼。
[23] 布朗多姆，十七世纪法国回忆录作家，著有《风流贵妇传》等。
[24] 马略，公元前一世纪罗马军事家、政治家，曾推行富国强兵的军事改革，对罗马历史发展有深远的影响。
[25] 凯撒，公元前一世纪罗马政治家、军事家，马略之妻侄。足智多谋，善于治军，政治上不囿于陈规，文学上亦多有著述。
[26] 甩棒，当时的一种游戏。
[27] 卡斯蒂利亚，西班牙东北部地区，工农业都比较发达。
[28] 保王志愿军，民兵式组织，其任务主要是保卫绝对王权的特权，反对主张君主立宪的人，有时也参加维持社会秩序的工作。
[29] 托尔托尼，巴黎意大利林荫道上著名的咖啡馆。
[30] 菜市广场，城中央非常热闹的大广场，从前玩技、比武和斗牛等都在这里举行。
[31] 山民门，此门建于一二三八年，两边有两座坚固的哥特式塔楼，是十四世纪的建筑。
[32] 方济各会，天主教托钵修会之一。一二〇九年由意大利人方济各在教皇批准下成立，提倡过安贫、节欲的苦行生活。
[33] 在瓦伦西亚天主教堂附近，有一座一六六七年为“被遗弃者的圣母”修建的圣母堂。
[34] 托利多、塞维利亚、格林纳达、加的斯，均为西班牙城名。
[35] 巴伊伦，安达卢西亚城名。
[36] 雅恩，西班牙南部安达卢西亚地区城市名。
[37] 民团，指十七世纪西班牙一个啸聚山林的绿林好汉米克列拉起来的队伍，后受招安，成为民团。
[38] 加姆彼若·德·阿莱纳斯，城市名，在格林纳达以北六十公里。
[39] 布莱格，十九世纪初著名表厂，以其创始人布莱格命名。
[40] 指来往于科尔杜和塞维利亚之间的驿车。
[41] 卡尔洛塔，城市名。
[42] 埃斯雅城，塞维利亚城名。
[43] 加罗里纳，摩莱纳山中小城。
[44] 哈里，《西西里人》中的人物。《西西里人》是莫里哀写于一六六七年的喜剧。西西里领主唐佩德罗爱上了女奴阿希多尔，欲娶之为妻。法国贵族阿达拉斯特为了救出阿希多尔，与土耳其仆人哈里定计，由哈里化装成西班牙贵族登门拜访唐佩德罗，阿达拉斯特趁机与阿希多尔计划私奔。哈里这句话源出该剧第十二场。
[45] 旺代，法国省名。
[46] 原文系西班牙文，是西班牙歌曲《走私者》中的两句歌词。这首歌在法国流传甚广。
[47] 罗宾汉，英国传说中劫富济贫、除暴安良的英雄。
[48] 罗克·基纳尔，十六世纪末十七世纪初西班牙东北部地区卡塔卢尼亚的著名侠盗。出身贵族，后沦为劫匪。
[49] 里亚尔，西班牙古银币。
[50] 木尔西亚王国，西班牙古王国，在安达卢西亚东面。
[51] 安杜雅尔，科尔多瓦东面七十公里处的村庄。
[52] 原文系西班牙文。
[53] 蒙蒂雅，科尔多瓦以南五十公里，以出产白葡萄酒著称。
[54] 赛莱斯白葡萄酒，西班牙加迪斯湾附近出产的著名葡萄酒。
[55] 即八世纪法兰克皇帝查理曼麾下的十二名武勇绝伦的骑士，尤以传奇性人物罗兰最为著名。
[56] 雷诺·德·蒙托邦，十三世纪武功诗中的英雄，被查理曼册封为骑士，后得罪查理曼，逃亡各地。其英雄业绩在民间广为传颂。
[57] 萨贡特古城，在萨贡特古城的废墟上建立了一座现代城市，名为穆尔维埃德罗。一八七七年，该城又恢复原来的名字萨贡特，坐落在瓦伦西亚以北二十五公里处。
[58] 萨贡特古城最有名之处为罗马剧场，但一八〇八年已被拆毁，砖石已被用来加固城墙，遗迹荡然无存，作者在这里所见唯瓦砾碎石而已。
[59] 热内拉利夫王宫，格林纳达摩尔人的王宫，有喷泉、假山和美丽的园林，尤其是柏树园。
[60] 塞格里家族，格林纳达两个主要家族之一。
[61] 这棵古树的种植年代据传可以上溯到摩尔人在西班牙的统治时期，被称为苏丹宠妃之柏，因宠妃常在此树下与情人相会，故名。
[62] 佩尼斯科拉，瓦伦西亚和泰拉贡纳之间建筑在一座悬崖上的小城，原为要塞。
[63] 萨拉戈萨，阿拉贡王国之首都，今为阿拉贡省的首府。
[64] 柱上圣母，萨拉戈萨圣母院内一根大理石柱子上的圣母雕像。
[65] 原文系西班牙文。
[66] 狼人，法国中古传说中夜间化为狼的人或妖物。
[67] 阿尔哈姆巴拉宫，十三和十四世纪摩尔人的国王在格林纳达修建的宫堡。
[68] 酸辣汤，用油、醋、洋葱、盐、蒜、辣椒和面包片做的素汤。
[69] 原文系西班牙文。——作者原注
[70] 据说有的人眼睛有魔法，能置人，尤其是妇孺于死地。
[71] 格拉奥，意思是海滩。此海滩在瓦伦西亚以东五公里，后成为港口。
[72] 猪猡，对阿拉伯人和改信天主教的犹太人的蔑称。
[73] 我不敢打断向导的话，叫他解释这种现象。是否船行太快，产生相当高的温度，把沥青熔化了呢？足见我的朋友维森特因为从未当过水手，对该行业切口的使用并非得心应手。——作者原注
[74] 宗教裁判所，中世纪基督教在欧洲，尤其是在意大利和西班牙设立的宗教法庭，对信仰异端者处以包括火刑在内的各种刑罚，于一八〇八年被取消，一八一四年恢复，终于在一八二〇年被永远取缔。
[75] 牵马夫，步行的车夫，牵着车前拉套的两匹骡子。骡子飞奔的时候，挽缰带路。如果停下来，车子便会在他身上辗过。在新的驿车里，把钉马蹄铁，帮助装车的人叫牵马夫是不对的，那是英国马车的车夫助手。——作者原注
[76] 辉格党，十七世纪苏格兰清教徒政党，曾反对英国政府，遭镇压。
[77] 克拉夫豪斯，十七世纪苏格兰贵族，曾镇压清教徒，以残酷著称。后为起义军所杀，传说击毙他的枪弹乃一颗上有十字架的银扣所熔铸。
[78] 多尔多塞，西班牙东北地区卡塔卢尼亚的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