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晏行
歲晏行¹
歲雲暮矣多北風²，瀟湘洞庭白雪中³。漁父天寒網罟凍，莫徭射雁鳴桑弓⁴。去年米貴闕軍食，今年米賤大傷農。高馬達官厭酒肉，此輩杼柚茅茨空⁵。楚人重魚不重鳥⁶，汝休枉殺南飛鴻⁷。況聞處處鬻男女⁸，割慈忍愛還租庸⁹。往日用錢捉私鑄¹⁰，今許鉛錫和青銅¹¹。刻泥為之最易得¹²，好惡不合長相蒙¹³。萬國城頭吹畫角，此曲哀怨何時終¹⁴？
¹歲晏，歲暮、歲末。這首詩是大曆三年（西元768年）或四年在湖南時寫的，詩中反映了洞庭湖濱的勞動人民的痛苦生活。
²雲，句中語氣詞。《詩經·小雅·小明》：“歲聿雲暮。”《左傳·僖公十五年》：“歲雲秋矣。”
³瀟湘，二水名，在湖南零陵縣合流，入洞庭湖。雪，一本作“雲”。
⁴罟(gǔ)，網。莫徭，居住在長沙一帶的少數民族，自稱祖先有功，常免徭役，所以自名為“莫徭”。桑弓，桑木做成的弓。
⁵此輩，指上述的漁父、獵戶和農夫。杼柚(zhù zhú)，織布機，又作杼軸。《詩經·小雅·大東》：“杼柚其空。”茨，草蓋的屋頂。茅茨，即茅屋。杼柚茅茨空，是說吃穿皆空。
⁶《風俗通》：“吳楚之人嗜魚鹽，不重禽獸之肉。”
⁷汝，指莫徭。這句是說，楚人不喜歡禽獸的肉，即使射到鴻雁，也沒人買，不能解決生活問題。
⁸鬻(yù)，賣。
⁹租庸，唐制：每丁每年納定量的粟稻叫做租。每丁每年為公家服一定天數的勞役，不服役者，每天繳納絹三尺，叫做庸。
¹⁰私鑄，指私自鑄錢的人。《唐書·食貨志上》：“敢有盜鑄者身死，家口配沒。”
¹¹和，指攙和。鑄錢本應用青銅，現在私鑄者攙和鉛鐵，官府也不加干涉。
¹²刻泥，指刻泥為錢模。
¹³好，指官錢。惡，指私人鑄的錢。不合，不該。蒙，欺。這句是說，不該總是把壞錢當好錢用來欺騙人。
¹⁴萬國，等於說各地。畫角，軍中樂器，作用相當於現在的軍號。吹畫角，暗指兵革未息，一本作畫吹角。哀怨，一本作哀悲。這兩句是全詩的結語，意思是說，人民窮困，是由於兵革未息所致，而人民窮困到了極點，又將造成新的戰亂，因而畫角吹出的哀怨聲，將永無終止。風，中，弓，農，空，鴻，庸，銅，蒙，終，押韻（東冬通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