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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子没有想到要逃,当那几个提着马灯的人朝他走过来时,他只是向窗外看了一眼,那条小船还停泊在墙外闪耀着冰凌花的河里。现在天已经亮了。
他被那些人带到丁家的一个堆放木料的厢房里,那些人把他的衣服剥去时,他觉得有些冷。豹子被反剪着双手吊在一根横梁上。他的眼前,一个手里握着长鞭的年轻人甩了甩鞭梢,这次他没有细心地去分辨那根鞭子的末梢是用什么做的,没有去留意判断鞭子落在身上的部位和时间,好让肌肉调节好来承受它。他现在不去琢磨这些了。他知道那个王八羔子每甩一鞭子,另一个站在一边的中年人就大叫一声:好!这些都没什么,豹子一声不吭。
厢房的门半开着,他看见这间厢房外是一条狭窄的长廊,不时有一些人从厢房外走过去,那些人都没有留意这边。要是有人把那扇厢房的门关上就好了,豹子想,他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裸露的身体让用人们瞧见,还是从那扇门里灌进来的冷风让他咬不紧牙齿。
他不知道那两个交替着揍他的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觉得自己睡过了一觉,现在一个女人的说话声让他苏醒了过来。屋子里空空荡荡的。背脊上有一些黏糊糊的东西在流。房间里木料整齐地堆放在一角,他看见一只老鼠从圆木上面窜过。
那个女人站在门边和另一个人说话。豹子吊在梁上垂着头,他看见门外长廊的方砖上有一双穿绣花鞋的小脚,脚尖的方向正冲着他。他仰起头就看见了二姨太漂亮的眼睛,二姨太也正朝他看。二姨太不认识他,可为什么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看他呢,豹子觉得难受。
二姨太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豹子又一次仰起头,背脊上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他的目光接触到她脖颈上的肌肤,腑脏里聚集了一种模糊的欲望。他不愿意那个女人看他的裸体,不仅仅是因为羞怯,他感到一股咸咸的痰堵在他的喉咙口。他现在完全清醒了。二姨太在厢房门前驻留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她走开的时候,这个妖艳的狐狸精的模样在豹子眼前并未消失。他不觉得身上怎样疼了,肌肉里又注满了力量,他意识到一种他从未体味过的紧张和新奇感觉正在悄悄弥漫他整个深不可测的内心。
那个握着鞭子的人又回到了屋子里,他走到豹子的跟前,他用鞭棍在豹子两腿之间撅起的那个阳具上狠狠地敲了一下。豹子叫了一声,咬破了舌尖。
豹子从梁上被放下来的时候,他看见丁伯高站在他的面前。丁伯高紧锁着眉头,只是漫不经心地对那个握鞭子的人说了一句,放了他,就转身走了。
豹子在冰凉的地上蜷伏了一会儿,他慢慢地爬起来,朝墙角走去,他的衣服就搁在那儿。他走了没几步,屁股上又重重地挨了一下;那个人抖抖鞭子对他说:“就这样出去。”
豹子穿过那些回绕曲折的长廊。他用双手捂着腹下的羞处,他的身上开始出汗了。
豹子走出丁家大院,户外强烈的阳光使他睁不开眼睛,他回过头朝那扇朱漆大门重重地啐了一口:
操他娘的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