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豁子的葬礼很简单。

本来,女人想请个道爷,发发丧,可没人愿来。出城时,女人买些五色纸,就照猫画虎,做了个指引亡灵上天台的鹤儿幡,挂在门外,被秋风吹得刷拉拉响。

孟八爷们又糊了童男女。豁子活着受苦,死了叫他享受几天叫人侍候的日子。因不是专业操作,做工很是粗糙,那色彩却绚丽,成为深秋惨白里的一道亮丽了。

小豁子捧了骨灰盒,猛子举了鹤儿幡,女人头别白花,凄惨了脸,孟八爷们跟了,沿猪肚井,旋了一转。黄昏的日头爷白惨惨的,秋风也水一样凉了。一行人寂寞了脸,寂寞了心,风吹纸条的哗哗声就格外刺耳。

骆驼时不时叫一声,那味儿,和发丧时道爷吹的唢呐差不多,只是多了苍凉,少了哀婉。

可惜没哭声,谁也不哭,细想来,也没个啥可哭的。那生了死了,跟树叶儿绿了黄了,跟来了去了,跟饱了饿了,一样。死就死了,按老顺的说法,“哈哈,脱孽啦”,也不是啥坏事。

只是心头的感觉很浓,浓得化不开,几乎等同于暮霭了,罩在心头,挥之不去,心就沉重不堪,加上秋风瑟瑟,很像末日到了。

豁子被埋在井的西方,那位置,好。前有水井,后有沙山,青龙白虎占全了,不定哪辈子,就能出个大人物。但这希望,谁都不抱,因那沙,东流西漫,填天填地,不定哪一天,井也没了,山也没了,豁子的名儿也没了。连世界都能淹了,何况一个希望。

孟八爷照猫画虎地咕叨着道爷辞灵时念的《指路经》,没记全,但主要的还是说了:“来者不知谁是你,去者不知你是谁,一脚踏开生死路,脱出南柯一梦中。”声音也似模似样,俨然老道了。

听说活着为人,死了为神。那神,是人封的,人不封,世上就没神了。孟八爷就燃起黄表纸,在井前焚化,封豁子为“井神”。

虽说都怀疑封神效果,但管不了太多,成不成是老天的事,封不封是牧人的心。井神就井神吧,虽说井已干了,但井,总是井,只这名儿,就有无数清凉呢。

都说,瞧,豁子在夜空里笑了。成神了,美死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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