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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美国作家和演说家的夸张风格
我注意到，美国人在日常生活里往往说话非常简洁明了，不附带丝毫修饰，而且直率的程度几乎到了粗俗的地步，然而一旦他们要表达带有诗意的言论之际，所用的词汇马上就会言过其实。所以，美国人的讲稿从开篇到结尾都堆砌着华美的辞藻，当你听到他们这么渲染他们的所有想象时，你会觉得美国人说话向来就不是直截了当的。
美国人的这种毛病，在英国人那里是很少见的。
用不着花费力气，我们就能找到这方面的原因。
在民主社会，无论是谁都习惯于为了与自己有关联的一件小事而处心积虑。然而，他们拓展自己的视野，向远处观望时，就能洞察到整个社会的宏观面貌或整个人类更为高大的形象。所以，人们的观点不是极其特殊与极其明确，就是十分平常与十分模糊，而在这两个极端之间，是有空当存在的。
当人们的视野逐渐拓展，超出自己的小圈子时，他们总希望人们能提供一些奇特的事物以供他们考察；也必须以此为条件，他们才会同意姑且将那些激励并鼓舞人们生活的烦琐小事放在脑后。
在我看来，单是这一点就能解释通常那些只注意一己私事的民主国家的人民，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求民主国家的诗人进行那些广阔的观察和如此夸张的描写。
另外，民主国家的作家本身也具备这种夸大其词的特性，自然乐于唯命是从。由此，作家们不断让自己的想象力蔓延，甚至过度蔓延，以至于让自己言过其实，他们将伟大吹嘘，但这种行为常常让伟大失去原本的真貌。
诗人们渴望用这种方式在最短时间内将广大读者的视线加以吸引，并且顺理成章地让读者的视线汇聚到他们身上。他们的这类希望通常可以成为现实，因为读者只求诗能写得好看、写得汪洋肆虐，他们既没有时间去考察诗中所写的是否与实际相符，又没有足够的欣赏能力轻易指出哪些地方与实际不符。如此一来，作家与读者便互相害了对方。
尽管如此，我们依旧认为民主国家的诗歌的源泉是非常不错的，只是不够丰富而已。这点源泉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汲取殆尽。诗人们由于不能再从真实中寻觅到塑造理想的材料，因此可能会彻底脱离真实，而创造出一些满是怪异而荒诞的作品。
我既不担心民主国家的诗歌怯于表现，也不担心它太贴近世俗。我所忧虑的是，这种诗歌随时都有堕入云里雾里的危险，并且因为描写纯想象的世界而走向死亡。我不希望看到民主国家诗人的作品中满篇都是空洞而毫无联系的说教，并且被华美的辞藻与怪诞的描写所充满。同时我也忧虑这些诗人的奇特言词可能有时候会将现实世界辜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