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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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中,有一个由艾克斯省和马赛民众选出的贵族:加比瑞尔·米拉波伯爵(Honoré-Gabriel-Victor Riqueti,Comte de Mirabeau),他以其特殊、卓著的荣誉而著称,长得丑陋,却吸引人。从他抵达巴黎(1789年4月)到他早逝(1791年)期间,他成为大革命的主要人物。

我们褒扬他的父亲——大米拉波侯爵——是一个重农论者和“人类之友”,亦即:除了其妻与孩子之外,属于每一个人的朋友。沃韦纳格描述这位“人类之友”,“有像海一般的热情,忧郁的个性,但比海更高贵、更好动。对享乐、知识和荣誉有着最高贵的渴望”。大米拉波侯爵承认了这些,并加上“缺德是他的第二天性”。28岁那年,他决心寻找一位妻子。他找到了玛丽·维森(Marie de Vessan),他从未见过她,但知道她是一笔巨款的继承者。与她结婚后,他发现她是个懒散、无能的悍妇。11年内,她给了他11个孩子,但只有5个在幼年时活了下来。1760年,侯爵因写了一些煽动民变的作品,而被捕入万森堡(the Château de Vincennes),于一星期后释放。1762年,她离开了他,回娘家去了。长子加比瑞尔(Honoré-Gabriel)在此家庭变故中成长起来了。他的一个祖母死于精神错乱,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也是偶发性疯狂症的患者。加比瑞尔在一连串灾祸的打击下没有发疯,真可说是个奇迹。出生时他就有两颗牙齿,好像是对这个世界的一个警告。3岁那年,他染上了天花,使他的脸留下了疤痕,像战场一样可怖。他是个精力充沛、好争论、任性的男孩子,他的父亲也是精力充沛、好争论、任性,时常打他,造成了他心中对他的一份“孝顺的恨意”。15岁(1764年)那年,侯爵很高兴地将他送到巴黎的一所军事学校去,在那儿,加比瑞尔学了数学、德文、英文,他读得十分努力,完全沉浸在追求成就的热心上。他念了伏尔泰的书,丢弃了宗教。他读了卢梭的著作,学得了为民众着想。在军队中,他和司令部的女主人偷情,进行了一场决斗,参加了法国入侵科西嘉的战争,赢得了勇敢的赞扬,一时间,也得到了他父亲的爱。

23岁那年,他结了婚,很明显是为了金钱。玛丽格奈克(Ëmilie de Marig-nac)是50万法郎的继承者,她为他生了个儿子,然后,她找了个情夫。他发现她的不贞,但并未宣扬出去,他原谅了她。后来,他与维伦纽夫(Villeneuve)争吵,他在维伦纽夫身后折断了一把伞,因此被控蓄意谋杀。为了帮他逃避逮捕,他父亲取得了一份拘捕令,依此,加比瑞尔被迫监禁在离开马赛的一个小岛上的艾弗堡(the Château d'If)。他请求他的妻子伴随他,她拒绝了,他们交换了一些使彼此伤感情的信,直到他说:“永远地再见了。”(1774年12月14日)同时,他以偶尔与城堡司令官的妻子同眠,来保持温暖。

1775年5月,他父亲设法将他转到靠近蓬塔利耶和瑞士边境,监视轻松的侏罗堡(le Château de Joux)。狱吏莫里斯(M.de Saint-Mauris)邀他参加一个宴会,在那儿,他遇见了索菲亚·鲁菲(Sophie de Ruffey),她是70岁老翁蒙尼耶侯爵(Marquis de Monnier)的19岁妻子。她发现加比瑞尔比她丈夫更令她满意,他相貌平常,头发柔软,鼻子巨大,眼睛里燃烧着火焰,而他的脾气是“含有硫黄”的,同时,他能以甜言蜜语引诱任何一个女人。索菲亚把她自己完全奉献给他。后来,他由蓬塔利耶逃出,潜伏到萨伏伊的朵侬(Thonon),并在那儿引诱了一个亲戚。1776年8月,索菲亚在瑞典的魏利埃尔(Verrières)找到他,因为她说:离开他生活,是“一天中死一千次”的事,现在,她发誓:“要‘加比瑞尔’,或要‘死亡’。”她打算外出工作,因为,加比瑞尔已经身无分文了。于是,他带着她到阿姆斯特丹,那儿,卢梭的出版人马克瑞(Marc Rey)雇他做一名翻译,索菲亚则任他的书记,兼教意大利文。他写了一些不足取的作品,其中,他谈及其父:“他宣扬道德、慈爱、节俭,他是个最坏的丈夫,最辛苦,也是最浪费的父亲。”小米拉波先生认为这有损他的礼仪。他又联合了索菲亚的双亲,计划引渡一对来自荷兰的夫妇,结果,事败被捕(1777年5月14日),他被送往巴黎。索菲亚企图自杀,未遂,被送往一所感化院,加比瑞尔则步着其父和狄德罗之脚步,囚入伊夫堡,在此地,为了尽述自己的经历,他口述了42个月,2年后,才准使用书、纸、笔与墨水。他寄了许多热情洋溢的信给索菲亚,1778年1月7日,她为他生了个女儿——据推测大概是他的。6月,母女被送往靠近奥尔良的盖恩修道院。

小米拉波恳求其父原谅他,并设法释放他。“让我看看太阳!”他哀求道,“让我呼吸一下新鲜点的空气!让我瞧瞧人们的脸!在这儿,除了黑墙外,看不到任何东西。父亲呀!我会死于肾脏炎的折磨!”为了缓和痛苦,为了弄些钱给索菲亚,为了免于精神分裂,他写了一些书,有些是色情的。其中最重要的,是“不满之诉”(“Lettres de Cachet”),痛陈未经许可的拘捕,及未经审判的监禁之不公平,要求改革监狱和法律,于1782年出版。这本小册子使路易十六十分感动,1784年,他下令释放在伊夫堡的所有犯人。

小米拉波的狱吏同情他,1779年11月以后,他被准许在堡内的花园散步和接见访客,在此中,他为他过剩的精力找到了用途。他父亲同意设法使他自由——假如他愿意向他的妻子道歉,并与她同居的话。因为,老侯爵急着要一个孙子继承烟火。加比瑞尔写信给他的妻子请求原谅。1780年12月13日,他在其父监视下被开释了,然后,他的父亲邀他到毕格侬(Le Bignon)的别墅去。他在巴黎找了一些相好,并到修道院去探望索菲亚,他告诉她:他要接她回去。接着,他回毕格侬取悦其父。索菲亚从她丈夫那儿收到了一些钱,然后,搬到靠近修道院的一间房子去,参加慈善机构的工作,并答应与一个退了伍的骑兵队队长结婚。这个队长在举行婚礼前就死了,第二天(1789年9月9日),她也跟着自杀了。

小米拉波的妻子拒绝见他,他乃控告她遗弃。在此案件中,他败诉了,但当他为这不可能的理由答辩时,他长达5小时的演说口才,却大大地使他的敌友们惊讶。其父不承认他,他又控告其父,并从他那儿得到每年3 000法郎的允诺,他借钱来过奢侈的生活,1784年,他又娶了个新妻子内尔娜(Henriette de Ne-hra),并迁往英国、德国(1785—1787年),那是使他与一切相好断绝的方法。内尔娜谅解他,为此,她说:“假如一个女人给他一点最少的暗示,他马上就会燃烧。”他二度遇见腓特烈,并学习普鲁士文,那足够他著作一本《普鲁士之君主政治》(De la Monarchie Prussienne,1788年),资料由一位普鲁士少校供给。这本书是献给他父亲的,他描述它像“一个疯狂工人的伟大文集”。卡洛纳命他传达一些关于德国事件的秘密急件,他传达了70件,他敏捷的领悟力和强烈的风格使这位首相大为惊异。

回到巴黎后,他看出了群众的不满正接近革命的炽热。在致蒙特摩林(Montmerin)部长的信中,他警告道:“除非三级会议在1789年召开,否则,革命即将来临。”“试问:你是否计算过影响到失望思潮的饥饿之骚动力量?试问:谁敢为所有围绕在王位周围者或国王自己的安全负责任?没有!”他受困于此骚扰中,并投身于此潮流。他与其父取得了初步的谅解(他死于1789年),并企图使他自己成为艾克斯省的三级会议议员候补人。他请此地的贵族们支持他,他们拒绝了。于是,他回到第三阶级,在那儿,他受到了欢迎。现在,他离开了他那保守的茧,蜕变为一位民主主义者。“君王的权利,完全系于人民。君王再也不是人们的头号长官了。”他希望保存君主政体,但只限于保护人民抵抗贵族。同时,他要求成年男子应有投票权。在省议会(the Estates of Provence)的谈话中,他用一般的恐吓威胁特权阶级:“小心!不要轻视这些人民,他们生产一切东西。他们是可怕的,他们需要的,只是稳定。”

在马赛,一场骚乱爆发了(1789年3月),当局派大米拉波去安抚人民,因为他们知道他颇孚众望。12万名群众聚集着向他欢呼。他先组织了一支巡逻队伍阻止暴动,然后,在一份对“马赛人民之劝告书”(“Avis au Peuple marseil-lais”)中,他安慰百姓们,劝他们忍耐,直到三级会议有时间去发现“要求高薪的劳工,和要求低薪的雇主”之间的平衡,乱民们服从了他。他又以相同的说服力,安抚了在艾克斯省的一场暴动。艾克斯及马赛都选他为代表。他感谢了那些选民,并决定代表艾克斯。1789年4月,他赴巴黎,参加三级会议。


内克再当大任(1788—1789)最后的预习(17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