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专政的缓和
上一部分集中讨论了改革阶段没有发生根本变化的政治体制最重要的特征—权力垄断的存在，18.2—18.5将讨论那些确实发生变化的领域。
第一，专政有所缓和。②在经典社会主义体制下，不仅是反对派，即使是那些服从传统体制的忠诚官员，也经常发现自己遭受错误指控，这是导致经典社会主义体制很难维持原状的现象之一。在改革时期，这种情况发生了变化；忠诚的政府官员只要规规矩矩做事，就无须担心会受到惩罚。然而这种心理变化所带来的后果也较为复杂，虽然它减轻了政府机关内部的紧张关系，有助于稳定改革，但也为机关内部的批判和反对观点留下了更大空间，从而削弱了经典社会主义体制的基本凝聚力之一：由敬畏而产生的铁的纪律。
①正是立法机构独立人士的出现削弱了这种状况。
②斯大林逝世后，虽然在其他方面没有走上改革和自由化道路，但是在大多数仍基本限于经典社会主义体制框架之内的国家里，专政也有所缓和。
经典社会主义体制的有些方法仍然可以用于个人：党可以惩罚或开除党员；反对派容易失去官职或工作、被捕、被监禁、内部流放、强制驱逐出境，等等。反对派集会与示威活动被驱散、社团与报纸被禁止。但在专政缓和的状况下，所有这些手段的使用比经典社会主义体制下要少得多，而且大体上不再那么激烈和残酷。党在进行各种专政时，也会注重遵守法律程序，这又进一步促进了缓和。
党在改变警察、司法和刑事程序之前（或同时），通常会指责原有极端形式的专政。揭露苏联恐怖时期罪行的重要里程碑是赫鲁晓夫1956年的著名讲话。①虽然那是在限于少数人参加的党代会上的发言，但消息很快就广泛传播。开始为在斯大林时期被判刑的人平反昭雪，并释放了一些幸存的犯人。当戈尔巴乔夫上台时掀起了第二次浪潮，揭露了更大范围的残酷与恐怖。②东欧其他国家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被这些事件影响的不仅仅是被迫害的幸存者或无辜受害者的亲属，它还深深触动了许多真诚信仰社会主义体制但本人并没有遭受镇压的人。第3章和第4章在讨论政治结构和权力意识形态时曾强调过：大多数党员和政府官员中都在凭着高尚的使命行事。许多人遭受到了巨大的精神震动。道德危机不仅存在于知识分子之中，很多官员也受到影响。他们想开创社会主义新的、“干净”的历史篇章。官员［→18.4］和知识分子中的这群“改革共产主义者”在组织改革进程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①赫鲁晓夫秘密报告的英文翻译本可参阅T．P．Whiteney，ed．（1963）。
②苏联20世纪80年代涌现出了大量斯大林恐怖所造成后果的纪实性记录，有的是半合法的地下出版文献，有的是合法出版物。需要特别提到的是罗伊·麦德维杰夫的不朽著作，后来也出现了英文版（1989）。
官方也对恐怖统治的受害者给予平反。1988年党决定恢复尼古拉·伊万诺维奇·布哈林和其同伴的党籍。布哈林曾经是共产国际总书记和跟随托洛茨基反对斯大林势力的领袖人物，在1938年那次声名狼藉的公开审判中遭受诬陷并被宣判死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