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远是坏事
人们有时说,我自己也说过,苏联和美国可以互不来往地生活下去。没有美国,我们完全过得去。没有我们,美国也能过得去。从经济角度来看,这是可以做到的。今天,我们两国的贸易关系不就少得可怜嘛。没什么,我们照样过日子。而且,我们正在汲取美国人给我们的经验教训。
对我们说来,敏感的问题是进口饲料谷物。现在,我们不仅通过输入谷物来源多样化、而且也通过在我国农业中运用可以显著提高单位面积产量的集约化工艺的办法,使自己在这方面不致遇到什么危险。已经提出了在不久的将来向世界市场出售谷物的任务。
西方国家成立了东西方贸易政策协调委员会[1],美国警觉地督促各国最严格地遵守该委员会所规定的一切限制,并且强行扩大向我国禁售的商品的清单,不惜干涉这一禁运系统的参加国的内政。
我们作出了强烈的反应。制定了相应的纲要。这个纲要叫做《纲要100》,因为纲要中正好包括100种物资。这一纲要我们不到三年就完成了。这些物资的90%我们已能自给自足。因此,我们基本上完成了规定的任务。
人们直截了当地说:许多缺陷应该彻底解决了。我们的国家很大,资源极为丰富,科学潜力给人以强烈印象,而国际资本主义的伙伴们并非总是那么可靠,他们有时不惜利用贸易来进行政治讹诈,施加政治压力。我们所采取的措施已经开始产生具体的结果。在电子计算机、超级电子计算机、超导等领域出现了全新的研究工作。总之,工作完成了不少。
说实话,美国的行为缺乏远见,过于自信,它以为自己会永远领先,而我们则老是落后’。尽管我们知道,许多美国科学家并不这么认为。
然而,在我们两国疏远的这么多年中,无论对发展苏联经济还是发展美国经济来说,坐失了多少良机啊!也无法计算,由于我们的关系受到不信任和猜疑的破坏,我们有多少通力合作的好事没有办成。
因此,疏远不是好事,而是坏事,是很大的坏事。何况,经济关系是政治关系的物质基础,是改善政治关系的物质基础。在经济交流中,会出现彼此利害相关的情况,这有助于在政治领域也找到解决办法。我想,假如能够认认真真地发展经济贸易关系,把文化领域内虽不很快、但毕竟正在开展的过程继续下去,那么我们就能增进我们两国之间的信任。但是,在经济领域内美国布下了许多绊脚石,设置了重重障碍。
不错,我们在购买谷物。不过,现在更多地是为了多少维持一点儿贸易关系,否则贸易关系就要完全中断了。但是,正如我已经提到过的那样,说不定我们很快就不需要购买谷物了。而我们与美国的其他贸易,实质上是零。我们的一些商品刚刚进入美国市场,那边就感到不安,就采取措施加以限制和禁止。为了不准同我们做生意,美国五花八门的种种法规真是不胜枚举!
我再说一遍:当然一般说来,美国不同我们贸易也活得了,我们不同美国贸易也活得下去。但是,如果想到世界上许多事情都取决于我们,取决于我们的相互理解,那么,这种相互理解就应当正常地发展和加深,所以就要求发展贸易。这既正常,又很有意思。
而美国的某些人士一点不光明磊落,没有对等交往的愿望。他们没有这个愿望。只要是在什么地方可以从苏联身上捞点儿油水,那是求之不得。一说到对等交往,他们就不干了。
也许有些方面、甚至许多方面都取决于我们。也许是我们不会做生意。也许是我们没有特别努力,因为不做生意照样过得去。总之,为了搬掉绊脚石,不仅需要苏联的推土机,而且也需要美国的推土机。
正是应当这样来解决信任问题。赌咒发誓在这里无济于事。信任是在现实的进程中、在实际事务的基础上形成起来的,其中包括双方在发展经济贸易、科学技术、文化和其他联系方面所做的努力,当然,也包括在结束军备竞赛、裁军方面所做的努力。对解决地区冲突的共同关心也将有助于加深信任。
有人对我说必须首先设法解决信任问题、然后再解决基本问题,我对此不能理解。这倒更象是托词。怎么,信任是天上掉下来的呢?还是只要苏联和美国反复表示他们赞成信任,信任就会出现呢?当然,不是。这是一个过程。而且,信任的程度在任何时候从来都取决于各个领域发展实际关系和合作的程度。
我们应该更好地相互了解,以避免出现可能具有严重后果的种种意外和不可预料的情况。我再说一遍:我们需要合作,不仅是、不主要是由于经济因素,而正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我认为,无论这有多么困难,也无论我们的关系由于内部或外部的原因变得多么复杂,都不该看不到主要目标——改善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
根据我们所掌握的信息和大量的个人接触,我们认为,美国以至全世界那些现实主义思考问题的人,都希望合作,而不希望对抗。他们对苏联政策中的现实主义表示欢迎,并对此寄以很大的期望。在同许多实业界人士会见时,我确信他们思考的问题很广泛,尽管他们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生意。我愉快地回忆起自己同阿·哈默博士的多次交谈,他为我们两国之间的相互理解和发展友好关系做了不少工作。不久前,有人向我转达了同埃·布朗夫曼的谈话,布朗夫曼也是美国的一位大富翁。他曾提议为戈尔巴乔夫干杯,并对他的交谈者说:“在物质方面,生活已经给了我一切。但现在是事关人类命运的问题。如果苏联发展了,那就意味着可以保持均势,就意味着有了市场,也有了和平。”
苏联和美国无疑是两个具有广泛利益的强大国家。我们两国各有自己的盟国和朋友。我们在对外政策中各有优先的侧重点。但是,我不认为由此一定会得出我们注定要对抗的结论。更合乎逻辑的是另外一个结论:苏联和美国对世界命运负有特殊的更重大的责任。
核武器主要集中在苏联和美利坚合众国。而这两国拥有的核武器的10%,不,只需1%就足以使整个星球和整个人类文明遭受无可挽回的损失。
就是说,即使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们和美国人也对各国人民负有最大的责任。政治家、我们两国、两国人民对整个人类社会负有特殊的、独一无二的责任。美国人民有足够的力量才创造出了今日的美国。苏联有足够的力量才把一个落后国家变成今日的苏联。尽管我国艰苦卓绝的历史上有过种种磨难,今天我们的国家仍然是强盛而发达的大国,人民仍然是拥有巨大精神潜力的有教养的人民。那么,难道事实证明有能力完成这样的历史性任务的我们和美国人,竟没有足够的智慧、能力、责任感和彼此的尊重来认识清楚今日的世界并防止灾祸的发生吗?
我们强烈地意识到,我们两国之间的问题真是堆积如山。在很短的期限内,要分析和解决好多年积累下来的全部问题是不可能的。这种想法只能是幻想、空想。苏美关系中重要的不是去追求神话,而是要立足于现实的基础上。
我再说一遍,我们是从现实政治的立场出发看待世界、看待美国的。我们的出发点是,美国人民和苏联人民都不希望自我毁灭这一事实。根据这一点,我们选择了改善同美国的关系的方针,并且希望得到对方的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