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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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丧和感谢的心情相混合,这天整个剩余的时间都荒废了,直到傍晚,梅里纳告诉他,伯爵谈到一出开场戏,这出戏表示欢庆亲王,要在他来到的那天上演,这时维廉才又找到事做。伯爵要在这出戏里把这伟大的英雄——这位仁人君子的种种特性拟成人物。这些拟成人物的道德都联合登场,传播对亲王的赞美,最后把亲王的半身像围上花圈和桂环,同时在亲王的冠冕上透明地照耀出用花体字写成的亲王姓名。伯爵委托他把这出戏写成韵文,妥善布局,这事对维廉是轻而易举的,他希望维廉肯帮助他。

“怎么?”维廉烦厌地大声说,“按照我的意见,一位公侯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赞美的,我们要祝贺他,除去图像、花字组成的姓名,寓意的人形外,就没有旁的方法了吗?看见自己被画成影像,看见自己的姓名在油纸上闪烁,一个有理性的男子怎么能表示高兴呢?我只怕这些寓意的角色,特别是我们的装束,反倒会引人误解,惹出笑话。若是你自己要编这出戏,或是请旁人编,我不会表示反对的,我只是请求饶了我。”

梅里纳解释说,那只是伯爵先生大致的意见,至于此外他们要怎样排演,那完全是他们的自由。维廉答道:“我从心里愿意给这位贵客助助兴,我的文艺女神还不曾有过这样愉快的工作,如今竟能对一位已经赢得相当尊敬的亲王加以赞颂,纵使我的诗句难免诘屈聱牙。我要思量思量这件事,也许我能使我们的小剧团至少也能得到一些好评。”

从这时起,维廉就热心考虑怎样写这出戏了。在入睡前,他的构思已经大致就绪,第二天一清早布局和场幕都分配好了,甚至于把几处最重要的地方和歌词都编成诗句,写在纸上了。

早晨,维廉立即跑到男爵那里,和他讨论几点细目,给他看他的布局,他对这布局很满意,可是他表示有些惊讶;因为他昨天晚上听伯爵谈的是一出完全不同的戏,按照他的意见这戏是应该写成诗体的。

“我觉得,”维廉答道,“让我们写出一出像他对梅里纳所谈起的那样一出戏,不会是伯爵先生的本意。若是我没有说错,他不过只是要指给我一条正路而已。爱护者和赏鉴家把他们的愿望告诉艺术家,随后怎样用心完成这件工作,就要靠艺术家自己了。”

“绝不,”男爵回答,“伯爵先生确信,这出戏只能这样上演,不能与他所说的不同。你的剧本和他的心意自然有一种大概的类似,若是我们要贯彻你的主张,使他放弃他最初的思想,那么我们必须请太太们从旁协助。特别是那位男爵小姐精于策划这类的事,现在的问题是,她是否喜欢你的布局,甚至肯于从中出力,她若肯,一定很顺利。”

“不管怎样,我们都需要太太们的帮助,”维廉说,“因为我们的角色和我们的戏装都不够上演,我把几个美丽的孩子已经计算在内了,就是那些在府中跑来跑去,仆人和管家的孩子。”

他随即请求男爵,把他们的布局说给太太们听。男爵不久就回来了,他说她们要同他个人谈话。今天晚上,若是先生们坐在一起赌博,这游戏由于某将军的来临,总要比往常热闹些,她们就要借口说不舒服,回到她们房里去,那时维廉就可以经过秘密的楼梯,被导引进来,然后就能最如意地诵读他的作品。这种秘密给这事件一种双重的魔力,特别是那位男爵小姐像孩子一样喜欢这个幽会,尤其因为这是秘密而巧妙地违背伯爵的意志进行的,她更为欢喜。

晚间在规定好的时刻,维廉被人请去。他小心谨慎地上了楼,在一间小阁里,男爵小姐迎面走来的那个样子,使他刹那间想起往日幸福的时刻。她把他带到伯爵夫人的房里,接着便是提出问题,斟酌可否。他尽力显出温柔活泼的态度,把他的计划呈给她们看,太太们都完全同意了,相信我们的读者也会允许我们向他们简短地谈谈这戏的内容。

开幕时,有些小孩在一座田园的景幕中舞蹈,表演的游戏是,一个小孩必须围着圈儿走,去抢另一个小孩的位置。随后他们轮流着开各样的玩笑,最后跳着一种回环不息的行列舞,齐唱一段快乐的歌,接着竖琴老人领着迷娘走来,惹起大家的好奇心,招引来许多农夫;这老人唱各样赞美和平、安宁和快乐的歌,随后迷娘跳鸡蛋舞。

在这天真烂漫的快乐里,他们被一片战争的音乐搅乱了,这团体被一队兵士所袭击。男人们极力反抗,可是被征服了,女孩子们想逃跑,又被人赶上。一切好像都要在骚乱中沦亡,这时走来一个人,关于他的身份,作者还不能确定,他报告将军快来到了,于是又恢复了安定。这时他用最美的说辞描述那英雄的性格,预言可以在武装保护下维持安宁,傲慢和暴力都要加以制裁。于是人们举行了一个盛大的会议,庆祝这宽宏大量的将军。

太太们对这个计划很满意,她们只主张在这出戏里必须有一些寓意的成分,好使伯爵先生愉快,男爵提议兵士的指挥官可以代表仇视和暴力的神,但是最后米内瓦必须走来约束他,报告英雄来到,颂扬对这英雄的赞美。男爵小姐承担起这个任务:使伯爵确信他所授予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只是稍微更动了一点;同时他断然要求在幕尾必须有半身像、花字组成的姓名、亲王的冠冕出现,不然,一切交涉怕都要无效。

维廉心里已经想好应该怎样细腻地通过米内瓦的口称赞他的英雄,关于男爵小姐提出的这一点,经过长久的反对,他才听从,但是他觉得他被征服得很愉快。伯爵夫人美丽的眼神和慈蔼的态度极容易感动他,使他放弃那最美好的设想、那结构的一致和一切巧妙的段落,而违背他诗人所应有的良心去做。在进一步分配角色时,太太们断然坚持维廉也必须登场,他同样感到,面对他市民的良知他确也有一种激烈的内心冲突。

雷欧提斯责无旁贷,只好扮演那暴力的战神,大家让维廉演农民的领袖,他必须唱几节很有趣的情意深远的诗句。他反对了许久,可是终归不得不服从,尤其是男爵小姐劝解他,说这府里的舞台本来只能看成私人的堂会,只要大家能有一种精巧的预备,她也愿意一同登台呢。这时维廉找不到辩解的理由了。太太们随即极殷勤地放我们的朋友走开。男爵小姐说他是一个非凡的人,一直把他送到小楼梯旁,和他握手,道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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