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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当天,巴拉舍夫意外地得到了和拿破仑同席吃饭的邀请。
拿破仑向巴拉舍夫询问了莫斯科有多少居民、房屋和教堂,以及从这里到莫斯科要经过些什么城市等问题,巴拉舍夫刚说到当年彼得大帝令瑞典查理十二世大败的波尔塔瓦时,话题便被岔开了。
饭后,他们到拿破仑的书房去喝咖啡,四天前这里还是亚历山大皇帝的书房。拿破仑似乎觉得他是被崇拜他的人环绕着,巴拉舍夫吃过他的饭,当然也在此列。“亚历山大皇帝把所有我个人的敌人都留在他的身边。他没想到,我也能做同样的事吗?”拿破仑的话使巴拉舍夫想起他早晨的怒火。在拿破仑眼里,巴拉舍夫已不是敌人的使臣,而是一个现在对他十分忠顺、而且一定高兴故主受侮辱的人。他甚至伸手捏着巴拉舍夫的耳朵轻轻扭了一下,这在法国朝廷里被认为是个莫大的光荣。
巴拉舍夫带回的信是拿破仑给亚历山大最后的信,他还报告了谈话的全部细节,战争就这样开始了。
安德烈公爵在莫斯科同彼埃尔会面后,便到彼得堡去了。他对家人说他因事去那里,实际上他是希望在那里碰到阿纳托利·库拉金公爵,以便找机会同他决斗。但此时库拉金已到摩尔达维亚部队去了。就在彼得堡,安德烈公爵受到一向待他很好的老将军库图佐夫的邀请,随摩尔达维亚军总司令部开到了土耳其。
在土耳其,安德烈公爵仍没有遇到库拉金,他在安德烈公爵来后不久又回俄国去了。在新的国家和新的环境下,安德烈公爵心情轻松了些。他在库图佐夫的司令部值班,他的执著和勤奋令库图佐夫感到吃惊。
一八一二年,和拿破仑打仗的消息传到了布卡累斯特,安德烈公爵请求调往西部军队,并得到了库图佐夫的批准。
在前往军队之前,安德烈公爵顺路去了离斯摩棱斯克很近的秃山。秃山的一切依旧如故,在一切如旧的外表掩盖下,人们的内部关系却与安德烈公爵三年前离开时不同了。家庭成员分成了两个格格不入、彼此仇视的阵营,他们只是在安德烈公爵回家时才聚在了一起。一方是老公爵、布里安小姐和建筑师,另一方是玛丽娅公爵小姐、德萨尔、小尼古拉以及所有的保姆和女仆。
晚上,老公爵意外地同安德烈公爵说起玛丽娅,指责她迷信和不喜欢布里安小姐。安德烈公爵对此并不领会,他平生第一次批评父亲,指出这一切应该怪那个法国女人。安德烈公爵的话使父亲极为不满,甚至发怒。
尽管玛丽娅一再挽留,安德烈公爵还是想立刻就走。他沉浸在自己的愁绪中,“想一想,是什么,是谁——是哪些不足道的人会造成人们的不幸!”玛丽娅她明白他说到的那些不足道的人,不仅指布里安小姐,也指那个破坏了他幸福的女人。
“再见,安德烈公爵!记住,不幸是从上帝那里来的,人是永久无罪的。”这是他同妹妹分别时听见她所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