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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十六 补遗
谏验梁王立疏
谷永
经以大体，纬以至言，如此文字，后学胡可不烂熟于胸中？
臣闻：“礼，天子外屏，不欲见外也¹。”（引“礼”。）是故帝王之意，不窥人闺门之私，听闻中冓之言²。（引帝王之意。“意”字妙妙。）《春秋》为亲者讳³。《诗》云：“戚戚兄弟，莫远具尔⁴。”（引《诗》。杂引毕。）
今梁王年少⁵，颇有狂病。（“年少”“狂病”四字断梁王毕，的是好手。）始以恶言按验⁶，（恶言，怨望之言也。始劾乃为此。一。）既亡事实⁷，而发禺门之私⁸，非本章所指⁹。（二。）王辞又不服¹⁰，（三。）猥强劾立¹¹，傅致难明之事¹²，独以偏辞¹³，成罪断狱，（四。叙得最明白。）亡益于治道。（妙，妙。只此一语，便足悟上。）汙蔑宗室，以内乱之恶披布宣扬于天下¹⁴，非所以为公族隐讳¹⁵，增朝廷之荣华¹⁶，昭圣德之风化也¹⁷。（又妙。上一句公言之，此数句私计之也。）
臣愚以为王少¹⁸。（句。）而父同产长¹⁹，（句。）年齿不伦²⁰；（又与细辨。一辨。）梁国之富²¹，足以厚聘美女，招致妖丽²²；（二辨。）父同产，亦有耻辱之心²³。案事者乃验问恶言²⁴，何故猥自发舒²⁵？（三辨。言自验问怨望，何故猥自别伏。）以三者揆之，殆非人情²⁶，（结住。三辨皆精绝。）疑有所迫切，过误失言。文吏蹑寻²⁷，不得转移²⁸。（此四句十六字，乃即句头之一“疑”字也。精绝，确确。）萌芽之时，加恩勿治，上也²⁹。（妙，妙。所不及已然，必先写。）既已案验举宪³⁰，（一句。）宜及王辞不服，（二句。）诏廷尉，（三句。）选上德通理之吏³¹，（四句。“上德”，妙。“通理”，妙。）更审考清问³²，（五句。）著不然之效³³，（六句。）定失误之法，（七句。）而反命于下吏³⁴，（八句。）以广公族附疏之德³⁵，为宗室刷汙乱之耻，其得治亲之谊³⁶。
【注释】
¹天子外屏：语出《荀子·大略》：“天子外屏，诸侯内屏，礼也。外屏，不欲见外也；内屏，不欲见内也。”屏，对着门的矮墙。外屏，屏在门外。不欲见外：不让院内的人看见院外。
²中髯（goù勾）：内窒、闽门以内。冓，借为“构”，指屋之深处。
³为亲者讳：《公羊传·闵公元年》：“《春秋》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亲者，亲人。讳，隐瞒、避忌。
⁴“戚戚兄弟”二句：引自《诗经·大雅·行苇》。戚戚：相来相爱的样子。具，通“俱”。尔，通“迩”，近。二句句意为：亲爱的兄弟，不要相疏远，让我们更亲近些吧！
⁵梁王：指刘立。刘立，为梁孝王刘武的后裔。其父梁荒王刘嘉死后，由刘立继承王位。刘立继位后，暴虐无道，生活荒淫。“一日至十一犯法，臣下愁苦，莫敢亲近，不可谏止。”“（刘立）遂与园子（按：园子，为刘立的姑母。）奸。积数岁，永始中，相禹奏立对外家怨望，有恶言。有司案验，因发淫乱事，奏立禽兽行，请诛。”（《汉书·文三王传》）当时任太中大夫的谷永，因上此疏，以阐明自己对梁王立一案的看法。永始，西汉成帝年号（公元前16—前13年）。
⁶恶言：指埋怒责备朝廷的言论。按：弹劾。验：查证。
⁷亡：通“无”。
⁸发：暴露。
⁹本章：文书、奏章。指：指贵。
¹⁰辞：供辞。
¹¹猥：急速。《广雅·释言》：“猥，顿也。”劾：审判。立：指刘立。
¹²傅：附会。
¹³偏辞：一面之辞。
¹⁴汙蔑：污蔑。汙，同“污”。宗室：同一祖宗的贵族。梁王刘立与汉成帝刘骜同为汉高祖刘邦家族的后裔。内乱：指家族内部的淫乱之事。披布：披露公布。
¹⁵公族：诸侯的间族。
¹⁶荣华：荣誉。
¹⁷昭：显扬。圣德：圣人之德。圣人，这里指皇帝。风化：风俗教化。
¹⁸臣：谷永。谷永，字子云，长安人。西汉元帝时，曾任太常丞。成帝时，曾任光禄大夫、安定大守、太中大夫、北地太守、大司农。
¹⁹父同产：父亲的兄弟姐妹。这里指刘立的姑母园子。长：年龄大。
²⁰不伦：不相近。伦，类。
²¹梁国：西汉诸侯王国，都睢阳（今河南商丘市）。
²²妖丽：妖冶之固人。
²³“父同产”二句：《汉书·文三王传》载有谷永此文，在“父同产，亦有耻辱之心”句下，颜师古注云：“言其姑亦当自耻，必不与奸。”
²⁴案事者：审案的人。
²⁵发舒：旁生枝节。
²⁶揆：度。殆：大约。人情：人之常情。
²⁷蹑（miè聂）寻：追踪。
²⁸转移：更动。
²⁹“加恩勿治”二句：意思是说，请皇上对刘立给以宽大，对此案不要深加迫究，这样做才是上策。
³⁰案验：立案审理及查证。举宪：送交御史府。宪，指御史府，为汉代最高监察机关。
³¹诏：皇帝颁发的命令。廷尉：官名，执掌刑狱，为九卿之一。上德；德高望重。
³²更：复。审考：审理查核。清问：了结讯问。
³³著：明。不然：不是。指劾奏不实。
³⁴反命：指将判明无罪的文书送交下一级司法机关的主管官员。
³⁵广：光大。附疏：使疏远者变得亲近起来。
³⁶治：惩处。亲：亲属。谊：通“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