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书 >
- 语法修辞讲话 - 吕叔湘、朱德熙 >
- 第三讲虚字
十一其他虚字
“虽然”和“但是”“虽然”和“但是”配合起来用,表示两件事情似乎不相容,可是都是真实的,如“他虽然识字不多,但是政治觉悟很高”。这两件事情之中前者是客,承认它,但是把它撇开;后者是主,是这句话的重点所在。前面用“虽然”,后面用“但是”,或“可是”,或“然而”,或“却”,或“而”(通用的程度照这里的次序)。底下这两句里的“虽然”
和“然而”用得不妥。
(1)家里虽然多住了几个人,却反而比较平时来得不同一点。
(2)假使一个连长丢掉一挺机关枪,那不消说是有罪的;然而一个医生对伤员的生命,可以这样忽视吗?
(1)的两件事并非不相容;正相反,家里多了人自然跟平时不同。用不上“虽然……却反而”。
如果“不同”换成“静”,那就可以用了。(2)的下半句是问句,不能用“然而”,应该取消“然而”,在“可以”前面加个“就”字。
“既然”“既然”是推论之词,如“你既然不知道,就不应该乱说”。跟“既然”呼应的是“就”,不是“所以”。下面这两句不对。
(3)[这些都]不是某一个人所可占有的,应当全是国家的;自己既然是国家一分子,所以应当把它……
交给公家收管。
(4)我当时认为组织上既然这样看重我,所以经过考虑后,从三月一日便到读者来信组工作了。
(3)只要把“所以”改做“就”。(4)如果在“既然这样看重我”之后加“我就应该接受这个任务”,底下可以不动。
“如果”和“即使”“如果”、“假如”、“倘若”这些都是假设之词,“即使”是假设兼撇开,等于“如果”加“虽然”。“如果下雨,我就不出去”跟“即使下雨,我也要出去”显80
然是不同的。这里有四个句子:
(5)北京城内以及四郊[的古迹文物],如果粗疏的作一踏查,因为过于丰富,不知该如何下手。
(6)在出版界的群众批评风气展开以后,出版业者即使不为读者的利益打算,如果还是想在“白纸上印黑字”,拿质量很差的书刊印出去搪塞读者,读者是不会接受的。
(7)民工自己用的工具要自己准备。个别真正困难无法购买的,政府即使先借给他用,但一定要从工资粮中扣除。
(8)即使反动分子借其卑劣的阴谋蒙蔽了一部分不明真相的群众,但是大多数人斗争仍然继续坚持。
(5)如果“粗疏地”考查也会无从下手,那么“细细地”考查又将怎样呢?这里显然应该用“即使”(“因为”之前要加“也会”)。(6)用了“即使”又用“如果”,不能统一起来吗?能。用什么字呢?都可以。用“如果”,底下不必改动,用“即使”,把“读者是”改做“读者也是”。其实这一句无论用“如果”还是用“即使”,只第一处用了就够了,假如不特别强调语气,第二处可以不用。(7)和(8)用“但是”跟“即使”呼应,这是不对的,(7)该把“但”改“也”,(8)该把“即使”改“虽然”。
又,“如果”、“倘使”、“即使”这些都不是时间连接词,底下不需要加“的时候”,可是这种句子相当常见。
(9)倘使有比较重大的问题发生时,可以直接和中南区文化部文物处接洽。
(10)即使战争爆发起来的时候,我们也一定会取得胜利的。
“只要”和“只有”“只要”和“只有”都用来表示条件。“只要”跟“如果”的意思一样,不过特别强调无须同时有别的条件(但是不否认别的条件也能有同样的后果)。“只有”表示这是唯一的条件,除此以外都不成。跟“只要”呼应的是“就”,跟“只有”呼应的是“才”:比较“只要下雨,我就不出去”和“只有下大雨,我才不出去”。底下这句用“只要……才”是不对的。
(11)只要大量发动与组织劳动,才能恢复与提高工作的水平。
如果作者的意思是说这是唯一的条件,应该用“只有”。如果不认为这是唯一的条件,可以用“只要”,第二句的开头改为“就能”。
“尽管”和“不管”这两个词常常用错。下面的句子就是把“尽管”当“不管”用,把“不管”当“尽管”用。
(12)学校里的空气尽管是多么纷扰,我的心境终是宁静的。
(13)但尽管[这思想的实践与方法]是怎样不同,而有这一条中心思想的脉络流贯着,是无可推动的事实。
(14)不管艾奇逊喜欢重弹戈培尔博士的老调,在华盛顿的参议院绅土们却在招供。
(15)五四时代的白话文是一个革命的运动,不管其中有部分的人是软弱妥协,但它却是要革文言文的命。
只要记住“尽管”等于“虽然”,“不管”等于“无论”,就不会用错了。(12)和(13)
里面有“多么”和“怎样”,当然是“无论”的意思,该用“不管”。(13例的“流贯”应改为“贯串”,“推动”应改为“动摇”。)(14)如果是“怎样喜欢”,(15)如果是“有多少人”,前面就可以用“不管”,否则只能用“尽管”。
“不但……而且”这是推进一层的说法。下面这两句不是推进一层,所以不能用“而且”和“非但……并且”。
(16)第七个问题,是如何把翻译工作放到科学的基础上来进行,而且反对过去一套手工业的翻译方式。
(17)同时,我们要善于使用工具书,非但不该以某图书馆所收藏的为满足,并且不能像图书馆工作人员一样的加以详细深刻的研究。
(16)是一件事情的两面,只能说“如果推翻过去的手工业的翻译方式,把翻译工作放在科学和基础上进行”。(17)是不同而且有点相反的两个方面,应该说“一方面不该……另一方面也不必……”。
“不但”底下有时候不用“而且”而用“就是……也”或“连……也”。这个格式可以说是推进一层,也可以说是退后一步;当然掉过方向来看,也还是推进一层。像底下这句就不该用“并且”,该用“就是”。
(18)不但是革命干部应当重视,并且我们学生也应当重视。
这两个格式的不同,可以从这两句来体会:(甲)他不但识字,还会写信;(乙)他不但不会写信,连字也不识。
“越……越”凡是用“越”的时候,前后都是用“越”。下面这句,前用“越”,后用“更”,不合一般说话的习惯。
(19)这个斗争越坚强有力,就更能制止侵略战争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