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在世界局势中的地位
与国内的革命同时产生的是对外部世界的好战态度,因此中共的思想就再也离不开这样一个普遍提到的主题:“美帝国主义”是敌人,中国的“解放”是所有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各族人民的模范。时代条件使北京怀有强盛王朝的传统目标:统治邻近地区以保卫中国。但是,中共把这通常的强权政治的实际目标看作世界范围内伟大斗争的一部分,即进步的“社会主义阵营“反对反动的”帝国主义阵营”斗争的一部分。按照这种思想方法,中国新高涨的民族主义就表现为更广泛的国际主义形式,人民中国可以用这种形式来依靠它的苏联“老大哥”。50年代北京的外交政策就是本着这种精神采取软硬兼施的手段的,正如它在国内所做的那样。
在1950到1954年的第一阶段,起初是中国对美国的好战态度作出好战的反应,而触发这次反应的具体行动是1950年6月北朝鲜在苏联支持下对南朝鲜的进犯。如前所述,这促使由美国撑腰的联合国派兵保卫南朝鲜,并使美国重新给予台湾国民党政府以海陆军支援。在中国军队干涉朝鲜和进人西藏后不久,中国又在印度支那以军事力量支援越盟。但是,经过两年的谈判,朝鲜停战协定终于在1953年7月签订;当法军在奠边府战败后,中国以大国身份参加了1954年7月的日内瓦会议,会上议定让法军撤离印度支那。
然而,在北京这样地扩张其势力的同时,美国承担的义务也扩大了。在冷战的这一前线,双方都想通过好战的行动来谋取安全。1954年9月,美国组成了一个联合防御体系东南亚条约组织,其中包括英国、法国、澳大利亚、新西兰、菲律宾、泰国和巴基斯坦。华盛顿又与汉城(1953年10月)和台北(1954年12月)签订了共同防御条约。这样,当国共在厦门港近海岛屿金门的对抗导致1955年初的一场危机时,中国关于四邻地区的活动遭到美国所领导和资助的反共势力的“遏制”。
在这开头几年的好战精神之后,进人了一个更多地依靠外交说服的阶段。在1954年4一7月的日内瓦会议上,周恩来与其他国家的外交部长一起,力求在法军撤离印度支那后为该地区创造稳定的局面。这时周在同印度和缅甸会谈中提出了“和平共处”的五项原则。这也是他在1955年4月西爪哇万隆举行的亚非29国首脑会议上发言的主题。根据“万隆会议精神”,美、中驻华沙大使开始在1955年8月举行定期会谈。
但这条“软的”路线不久就屈服于“硬的”路线。1957年8月俄国发射第一枚洲际弹道导弹和同年10月它的第一颗人造卫星围绕地球运行后,帝国主义似乎处于守势。n月毛第二次离开中国去莫斯科参加12国共产党会议,并庆祝布尔什维克革命40周年。毛的资历很高的地位是明显的,但社会主义阵营里欧洲和中国之间在看待趋势和问题上的意见分歧也同样是明显的。毛宣称“东风压倒西风”,号召在冷战关系中采取新的好战态度。
这一点在台湾海峡马上表现了出来,那里从1951年起美国又重新援建国民党的兵力。国民党人越来越多地骚扰大陆,派遣特务、搞侦察飞行和散发传单以及进行小股袭击。他们又加强了金门“前线”的防御阵地,投入了1/3的国民党部队。最后,1958年8-9月间共产党的炮击引起了第二次金门危机,此后这个危机平息了下去,但使金门始终成为争论的原因,国民党仍然坚守岛屿不放,作为它拥有大陆主权的部分象征。另一个重新表现出好战态度的地区是西藏,那里的人民被迫进行的社会主义革命很像是一种汉化过程。1959年3月拉萨发生暴乱后达赖逃往印度,导致汉人采取严厉的镇压手段,而西藏人则指控汉人实行灭绝种族的大屠杀。翌年夏,喜马拉雅山边界两侧的中印摩擦增多了,在l962年10月终于爆发为战争行动。中国控制了西藏新孤间通过阿克赛钦地区的战略要道,打破了印度人的和平共处的迷梦。之后就加紧工作,把西藏人作为一个自治区的少数民族吸收到中国之内,就像1947年成立的内蒙古自治区和1955年成立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那样。于是汉族移民随同部队和官员一起被派往西藏,而藏民也被吸收参加人民解放军,他们旧的社会集团被打散了。西藏不再是个缓冲国(bufferstate)了。汉人也曾同样扩张到北满、内蒙、甘肃、青海、新疆乃至海南岛这些人口稀少的边疆地区。移民、犯人和志愿人员被派去开垦生荒地或开发矿藏,大有压倒当地少数民族之势。清朝一度作为多民族帝国统治下的广大地区,这时主要被新的汉族占领了。
在南面,北越仍按过去传统实行地方独立,不受中国统治,但仿效中国的政制。1959年后北越对南越的进犯,先是支持游击战,进行破坏和恐怖活动,然后派去军队,充分利用了中共的方法和帮助。应用中国的方法是利用城乡之间早已存在的鸿构,利用城市上层阶级和农民之间的鸿沟,在民族主义情绪和共产主义学说的基础上建立起更紧密的越南式的社会和政治新秩序。在50年代后期,中国边界附近的这一切斗争看来都在节节获胜。这种形势在那几年促使国内作出了甚至更大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