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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娅公爵小姐坐在客厅里,一点儿也没注意到老人们的交谈,只担心客人们是否会注意到父亲对她的敌视态度。她甚至没有注意到第三次来他们家的鲍里斯对她所表现出的特别的关注和亲切。

彼埃尔是最后一个离去的客人。在客厅里,玛丽娅公爵小姐与他有了一场谈话。

“您认识这个年轻人很久了吗?鲍里斯·德鲁别茨科依。”

“不久……”

“我注意到,年轻人休假时从彼得堡来莫斯科,通常只是为了娶有钱人家的闺女。您会嫁给他吗?”

“哎呀,我的上帝,我有时简直愿意嫁给任何人,”玛丽娅公爵小姐突然带着哭腔说道,这连她自己也感到意外,“爱一个亲人,却只能给他带去痛苦,什么都无法为他做,而且又明明知道无法改变现状,这让人觉得多么痛苦啊,伯爵。这样的话,只有离开,可是我又能到什么地方去呢?”

彼埃尔大吃一惊,开玩笑的神情消失了。他请玛丽娅公爵小姐说出心中的苦恼,而玛丽娅公爵小姐说出的最大苦恼,却是对安德烈公爵和娜塔莎婚事的担忧。彼埃尔说,罗斯托夫一家最近就将来莫斯科。玛丽娅公爵小姐向彼埃尔说出了她的计划:等罗斯托夫一家来到莫斯科,她将去和未来的嫂子接近,并要努力使老公爵接受娜塔莎。

鲍里斯想找一个有钱的姑娘结婚,他在彼得堡一直未能如愿,于是便来到莫斯科。在莫斯科,鲍里斯在朱丽和玛丽娅公爵小姐这两个最富裕的小姐之间举棋不定。玛丽娅公爵小姐虽然长得不好看,可是他却觉得她比朱丽更有吸引力,但不知为什么,对玛丽娅公爵小姐的追求总是有点别扭,在老公爵过命名日的那天,他曾尝试和她说些知心话,可她的回答每次都牛头不对马嘴,显然没有听出他的意思。朱丽正相反,她虽然做派独特,却乐于接受他的追求。朱丽二十七岁了,她在兄弟们去世之后成了巨富,她现在变得难看了,可她觉得自己不仅美丽依旧,而且比从前更有魅力。下面两件事情加强了她的这一错觉:第一,她成了一位富有的待嫁姑娘;第二,她岁数越大,男人们在与她交往时就越有安全感,因而也就越随便。男人们可以大大方方地每天都去朱丽的家,可以不把她当做未婚的姑娘,而只把她当成没有性别的熟人。

鲍里斯和朱丽在一种仿佛共同具有的忧愁中相互接近了。他们在画册上画忧郁的树木和坟墓,并题上忧郁的诗句。朱丽常在竖琴上弹最悲哀的小夜曲给鲍里斯听,而鲍里斯则常给她读《可怜的丽莎》。鲍里斯的母亲已经打听清楚,朱丽的陪嫁将是奔萨和尼日尼·诺夫哥罗德的两处庄园。

朱丽早就等着她那忧郁的崇拜者向她求婚了,而且准备接受。鲍里斯对她那副一心想嫁人的模样和矫揉造作的劲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同时还怕失去真正的恋爱机会,这些都阻碍着他向她求婚。朱丽看出了鲍里斯的犹豫,有时她也想到,鲍里斯并不喜欢自己,但女人的自我陶醉给了她安慰,她对自己说,他不过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不过渐渐地,她的忧郁开始转化为烦躁,在鲍里斯结束休假前不久,她终于采取了一个决定性的步骤:在她家的客厅里,出现了阿纳托利·库拉金的身影,朱丽也不再忧郁,变得非常快活,对阿纳托利大献起殷勤来。

鲍里斯从母亲处得到消息,连忙赶了过去。在对朱丽发了一通脾气之后,他终于说了一句:“您知道我对您的感情!”一切都无需再说了。朱丽有了胜利者的感觉,鲍里斯的庄园也到手了。从此,这对未婚夫妇开始计划在彼得堡置办豪华住宅,并开始为一场奢侈的婚礼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