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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 左传
展喜犒师
僖公二十八年
只是短幅，却有无数奇妙：如斗按恃字作突兀一句，一也；并举二祖事同先王，二也；赐盟至今在府，三也；忽然感颂桓公，四也；诸侯共望率桓之功，不止鲁之望之，五也；自写无恐，袅袅二十五字只作一句，六也。
齐孝公伐我北鄙¹，公使展喜犒师²，（人来伐我，却往迎劳之。便妙。）使受命于展禽³。（下皆柳下辞也。圣之和者，其辞侃侃又如此。）
齐侯未入竟⁴，展喜从之，（妙，应后“乃还”二字。）曰：“寡君闻君亲举玉趾⁵，将辱于敝邑⁶，使下臣犒执事⁷。”（此即柳下辞。）
齐侯曰：“鲁人恐乎？”
对曰：“小人恐矣，君子则否⁸。”（算来说恐又不得，说不恐又不得，忽分君子小人，奇妙无比。）
齐侯曰：“室如悬罄⁹，野无青草，何恃而不恐？”
对曰：“恃先王之命。（突兀大奇。）昔周公（鲁祖。）、太公（齐祖。并举二祖。）股肱周室¹⁰，夹辅成王¹¹。成王劳之，而赐之盟，曰：‘世世子孙，无相害也。’（盟辞，即先王之命也。）载在盟府，太师职之¹²。（加此二句，妙！言凛凛至今在。）桓公是以纠合诸侯，而谋其不协¹³，弥缝其阙¹⁴，而匡救其灾，昭旧职也¹⁵。（‘是以’字妙绝。三‘其’字，皆指鲁也。）及君即位，（先之以桓公，妙！疾接及君即位，更妙。）诸侯之望曰：‘其率桓之功¹⁶！’（不独写鲁，通写君侯。妙！）我敝邑用不敢保聚¹⁷，曰：‘岂其嗣世九年¹⁸，而弃命废职，其若先君何¹⁹？（二十五字，只成袅袅一句，妙绝，妙绝！）君必不然。’（再断一句。）恃此以不恐。”（直接到恃字。）齐侯乃还。
【注释】
¹齐孝公：齐桓公的儿子，名昭。于鲁僖公二十六年（公元前634年）夏，率兵攻打鲁国。我：《左传》作者称鲁国为“我”，称其国君为“公”，不加国名。
²公：指鲁僖公。展喜：柳下惠的弟弟。犒（kào靠）师：慰劳军队。
³受命：接受教导。展禽：鲁国大夫，名获，谥惠，食邑于柳下，故又叫柳下惠。
⁴竟：通“境”。
⁵玉趾：贵步。敬词。
⁶辱于敝邑：来到我国，是使您蒙受耻辱的事情。谦词。
⁷执事：指侍奉左右供使令的人。这里实指齐孝公。
⁸否：不然。
⁹悬罄（qìng庆）：悬挂着的罄。因罄中央高两旁垂下，中间空洞无物。以此比喻空无所有，贫乏之极。
¹⁰周公：即姬旦，其子封于鲁。太公：即吕尚，封于齐。股肱（gōng工）：大腿和胳膊。喻辅佐君主的得力大臣。
¹¹夹辅：从左右辅佐。成王：指周成王。
¹²太师：周代始置，为国君辅弼之官，掌管典籍等。
¹³谋：商讨。
¹⁴弥缝：弥补。阙：通“缺”，缺失。
¹⁵昭旧职：显扬齐太公的事业。
¹⁶率桓之功：遵循齐桓公的功业。
¹⁷用：因而。保聚：保城聚众。意指修筑城廓、缮治甲兵。
¹⁸嗣世：继世而为君。
¹⁹其若先君何：该怎样对待先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