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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 左传
季文子讥齐侯不免
文公十五年
先作十六字袅袅一长句，次作四字斩斩四短句，后则反引诗，正说之；正引诗，反说之；末又过一层翻跌不免，诚乃短短小幅，无美不备。
齐侯侵我西鄙¹，谓诸侯不能也²。（一句，便写尽无礼人心胸。）遂伐曹³，入其郛⁴，讨其来朝也。（写尽无礼。）
季文子⁵曰：“齐侯其不免乎？(先断，下释。)己则无礼⁶，而讨于有礼者⁷，曰：‘女何故行礼？’（十六字袅袅成句，妙，妙。一句中，凡下三“礼”字。）礼以顺天，（一句。）天之道也。（一句。）己则反天⁸，（一句。）而又以讨人，（一句。上据事释，此又据理释。上从无礼说至礼，此从礼说至无礼。）难以免矣。（两释后，再断一句，下引诗证。）《诗》曰：‘胡不相畏，不畏于天’⁹。（反引诗。）君子之不虐幼贱，畏于天也。（正说诗。）在《周颂》曰：‘畏天之威，于时保之。’¹⁰（正引诗。）不畏于天，将何能保？（反说诗。看他正反，反正，无限错落，人只是不觉。）以乱取国¹¹，奉礼以守，犹惧不终。（过一层语，妙。）多行无义，弗能在矣¹²。”(“在”字妙，妙！只一字，耐人数日思。)
【注释】
¹齐侯：指齐懿公。于鲁文公十五年（公元前612年）秋侵鲁西境。
²谓诸侯不能也：以为诸侯不能讨伐自己了。鲁文公十五年冬十一月，晋、宋、卫、蔡、陈、郑、许、曹诸国盟于扈和新城，商讨伐齐。齐国贿赂晋侯，因此诸国未伐而还。
³曹：指曹国，在今山东省菏泽、定陶、曹县一带。齐国伐曹的原因是因曹文公到鲁国相朝。
⁴郛（fú孚）：即郭，外城。
⁵季文子：即季孙行父，鲁国大夫。
⁶己则无礼：指齐国执王使单伯，而伐无罪。
⁷有礼者：指曹文公于鲁文公十五年再到鲁国相朝。据古制：诸侯五年再相朝，礼也。
⁸反天：即反礼。
⁹胡不相畏，不畏于天：见《诗经·小雅·雨无正》，郑玄笺曰：“何为上下不相畏乎？上下不相畏，是不畏于天。”
¹⁰畏天之威，于时保之：见《诗经·周颂·我将》，意为畏敬上天之威，于是受天赐福，保安周邦。于时：犹于是。
¹¹以乱取国：指齐懿公的君位，是因为杀齐昭公太子舍而自立后定的。
¹²在：《尔雅·释诂》：“终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