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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间
醉花间(1)
休相问。怕相问。相问还添恨。春水满塘生(2)，还相趁[1]。 昨夜雨霏霏(3)，临明寒一阵(4)[2]。偏忆戍楼人(5)[3]，久绝边庭信[4]。
【校记】
(1)《全五代诗》题作“闺怨”。
(2)春水：毛本、后印本、四库本作“春生”。
(3)昨夜：毛本、后印本、正本、四库本、清刻本作“昨日”。
(4)明：《全五代诗》作“朝”，王辑本作“月”。寒：玄本作“塞”，误。
(5)戍：吴钞本、正本作“戌”，误。
【笺注】
[1]相趁：跟随；相伴。唐白居易《劝酒》：“天地迢迢自长久，白兔赤乌相趁走。”
[2]昨夜二句：唐韩偓《懒起》：“昨夜三更雨，临明一阵寒。”
[3]偏忆：特忆，独忆。唐萧颖士《早春过七岭寄题硖石裴丞厅壁》：“出硖寄趣少，晚行偏忆君。”戍楼人：戍守边庭的征人。唐张乔《书边事》：“调角断清秋，征人倚戍楼。”
[4]边庭：边塞。唐杜甫《兵车行》：“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
【集评】
钟本评语：“昨夜雨霏霏，临明寒一阵”，绝似少游辈语，非妆砌可得。
陈廷焯《云韶集》卷一：此种起笔，合下章自成章法，自是一时兴到之作，婉约无比。后人屡屡效之，反觉数见不鲜矣。
况周颐《餐樱庑词话》：《花间集》毛文锡三十一首，余只喜其《醉花间》后段“昨夜雨霏霏”数语。情景不奇，写出正复不易。语淡而真，亦轻清，亦沉着。
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言已拚得不相闻问。人苦独居，不及相趁之，而晓来过雨，忽念征人远戍，寒到君边，虽言“休相问”，安能不问？越抛开，越是缠绵耳。
萧继宗《评点校注花间集》：全词无一懈笔，无一赘字。极得温柔敦厚之旨，须于言外求之。“春水”两句，看似写景，而情寓于中，极易为读者所忽，故人但赏其后半耳。
其二
深相忆。莫相忆。相忆情难极[1]。银汉是红墙(1)[2]，一带遥相隔。 金盘珠露滴[3]。两岸榆花白[4]。风摇玉佩清(2)[5]，今夕为何夕[6]。
【校记】
(1)汉：吴钞本作“漠”，误。
(2)玉佩清：雪本作“佩月清”。
【笺注】
[1]情难极：言思念之情无穷尽也。唐李康成《江南行》：“日色低，情难极，水中凫鹥双比翼。”
[2]银汉二句：化用唐李商隐《代应》“本来银汉是红墙，隔得卢家白玉堂”诗意。以银汉阻断牛女，喻指人间有情人不得团聚。银汉：银河。一带：言银河如一衣带水。
[3]金盘句：用汉武帝作仙人承露盘事。汉武帝迷信神仙，于建章宫筑神明台，立铜仙人舒掌捧铜盘承接甘露，冀饮以延年。后三国魏明帝亦于芳林园置承露盘。《汉书·郊祀志上》：“其后又作柏梁、铜柱、承露仙人掌之属矣。”颜师古注：“《三辅故事》云：建章宫承露盘高二十丈，大七围，以铜为之，上有仙人掌承露，和玉屑饮之。”唐于邺《白樱桃》：“只应汉武金盘上，泻得珊珊白露珠。”
[4]两岸句：言已入秋令，当是七夕相会之期。榆花：唐曹唐《织女怀牵牛》：“欲将心向仙郎说，借问榆花早晚秋。”
[5]风摇句：言风摇玉佩发出清脆的响声。
[6]今夕句：《诗经·唐风·绸缪》：“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集评】
钟本评语：“银汉是红墙”，句甚奇峭。
汤显祖评《花间集》卷二：创语奇耸，不嫌高调。
卓人月《古今词统》卷四徐士俊评语：“粉墙高似青天”之句，未奇也。
沈初《兰韵堂集》：助教新词《菩萨蛮》，司徒绝调《醉花间》。晚唐风格无逾此，莫道诗家降格还。
陈廷焯《云韶集》卷一：与上章起笔合拍，结笔尤胜上章。
陈廷焯《词则·闲情集》卷一：笔意古雅。
张德瀛《词征》卷五：牛松卿（按，应作毛文锡）《醉花间》云：“休相问，怕相问，相问还添恨。”其又一阕云：“深相忆，莫相忆，相忆情难极。”皆欧阳永叔所谓陡健之笔。
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言红墙遥隔，明知相忆徒劳，然风露良宵，安能忘却？则不相忆者，实相忆之深也。
萧继宗《评点校注花间集》：全文从一“忆”字发出，各句皆有所指。“银汉红墙”，二语鲜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