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波恩度过的少年时代(1770—17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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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多芬在1770年12月16日出生,其时,波恩是科隆选侯(身兼诸侯—总主教之职)的所在地。科隆是莱茵河西岸公国之一,在拿破仑在其地“世俗化”以前,为天主教总主教所治理。他们热爱世俗活动,经常资助有才华的艺术家。波恩有9 560人,其中绝大多数都仰赖选侯的产业为生。贝多芬的祖父,在选侯的唱诗班做低音歌手。父亲约翰·范·贝多芬(Johann van Beethoven)是唱诗班的男中音。贝多芬这支家族是接近卢万村庄(Louvain)的荷兰后裔。荷兰字van意指本源地,并不像德文von或法文de表示有爵位封号和财产的贵族阶级。祖父和父亲都有酗酒习惯,因此,贝多芬多多少少也承袭了这种习惯。

1766年,约翰·范·贝多芬娶年轻的寡妇马格达莱纳(Maria Magdalena Keverich Laym)为妻,她是埃仑布赖特斯泰因地方(Ehrensbreitstein)一位厨师的女儿。马格达莱纳在当了母亲之后,由于温柔慈祥和怡然自得的态度,极为那举世闻名的儿子所喜爱。她生了7个孩子,4个在幼年即夭折,长大成人的,只有路德维希·范·贝多芬、卡斯帕·卡尔(Caspar Karl,1774—1815)、尼古劳斯·约翰(Nikolaus Johann,1776—1848)。

贝多芬父亲的唯一收入,是任“选侯宫廷男中音”所得的300弗罗林(flor-in)[1],全家住在波恩的贫民区内。年轻的贝多芬所住的环境和他所接触的团体,自然无法把他造就成上流的绅士,最后,贝多芬依旧是粗野而具有叛逆性格的孩子。贝多芬父亲为了要使儿子成为神童,以改善家庭状况,或威胁、或利诱这4岁大的男孩,每天(偶尔在晚上)花许多时间练习键盘琴或小提琴。显而易见,这个男孩对音乐并无内在自发的欲望,因而,他父亲督责甚严,经常使贝多芬默默地饮泣。日复一日,虽然折磨依旧,但男孩已渐渐喜爱这使他受过无数痛苦时刻的艺术。1778年3月26日,8岁的贝多芬和另一个学生在一场公开的音乐会上演奏,此次演奏所得的报酬数目不详。总之,他父亲受此鼓励,即聘请教师指导贝多芬,使贝多芬能更上层楼,得窥音乐的堂奥。

除此以外,贝多芬几乎未受过正式教育。我们已知贝多芬入学时,学了够用的拉丁文,信函中间杂以拉丁文的幽默笔触,读来令人兴趣盎然。贝多芬无师自通了法文(当时的世界语),且能以法文清晰地写作。不管任何语言,他都未学会正确的书写,同时也很少为标点符号的用法烦心过。贝多芬阅读涉猎的范围,自司各特的小说至波斯的诗文这类有益的书籍,且随手抄录优美隽永的小品文。仅有的娱乐在手指上,他深爱即席演奏,在此技巧上,只有阿卜特·福格勒(Abt Vogler)能和他媲美。

1784年,玛利亚·特蕾西亚的幼子——马克西米连·弗兰茨(Maximilian Francis)受任为科隆选侯,定居波恩。马克西米连生性仁慈,酷爱美食与音乐,遂成为“欧洲最肥胖的人”,同时组成了有31件乐器的管弦乐团。14岁的贝多芬在合奏中弹奏中提琴,列名为“宫廷乐团副风琴手”,年薪150古尔登(gulden)[2]。1785年,选侯接到报告,描述贝多芬为“才能卓越……行为良善恬静,生活困苦”。

虽有种种迹象显示贝多芬在性方面的放纵,[3]但是这个年轻人良好的品行与渐露的才气,使他获得选侯的允许与赞助而游学维也纳学习作曲。抵达不久,即为莫扎特接待,莫扎特聆听他的演奏,给了适度的赞赏,使贝多芬大失所望。显然莫扎特认为他所弹奏的乐曲,早就一再地预习过。贝多芬疑心莫扎特有这种想法,要求为莫扎特在钢琴上弹出变奏的主题。莫扎特对这青年想象力的丰富与弹奏时的稳健无误,极为讶异,对他友人说:“留意这孩子,总有一天他会成为全世界众所瞩目的中心。”这故事已是家喻户晓了。莫扎特似乎给贝多芬上了几课,由于莫扎特的父亲利奥波德(Leopold)1787年5月28日的去世,与贝多芬母亲濒死的消息传来,终止了他们两人昙花一现的关系。贝多芬匆忙赶回波恩,当他母亲过世时,他正侍疾床侧(7月17日)。

贝多芬父亲的男中音嗓子倒了很久,写信给选侯诉说他已一贫如洗,希望选侯能施以援助,结果未能如愿,倒是家中在唱诗班的另一个乐手解了困境。1788年贝多芬教伊里诺(Eleonore von Breuning)和他的弟弟洛伦兹(Lorenz)弹奏钢琴,以增加家庭收入。这两兄弟有教养的富孀母亲,对待年轻教师与她孩子一视同仁,如此滋生的友谊,稍微能把贝多芬个性上的棱角锉平。

仁慈的伯爵斐迪南·冯·瓦尔德斯坦(Ferdinand von Waldstein,1762—1823)是音乐家,也是选侯的密友。瓦尔德斯坦是贝多芬家庭的一大助力,当他得知贝多芬的穷困时,不时接济金钱,却伪装选侯所赠。过了不久,贝多芬献给他一首钢琴奏鸣曲(作品53号C大调),上题伯爵的名字。

贝多芬目前需要比以往更多的援助,因他那意志消沉的父亲,整日耽于饮酒,一度为公众唾弃被捕,费尽了万难才营救出来。1789年,贝多芬还未满19岁,即成为法定的家长,承担起照顾两位弟弟的责任。

11月20日,选侯下令免除约翰·范·贝多芬的职务,他200莱克“帝国元”(Reichsthaler)[4]的年薪之半,照样付给他,另一半付给他的长子。贝多芬在选侯的管弦乐团中仍续任首席钢琴手与次席风琴手,以赚取微薄的收入。

1790年,胜利的浪潮席卷伦敦,海顿在回维也纳的途中,驻足波恩,贝多芬呈给他近作清唱剧,极得海顿的赏识。也许选侯也风闻其事,所以有人提议准贝多芬至维也纳数月,师事海顿,此期间仍支领原来任选侯音乐家的薪金,即蒙选侯的首肯。此恩赐很可能是冯·瓦尔德斯坦伯爵为贝多芬争取到的。瓦尔德斯坦在贝多芬的纪念册上留下了临别赠言:“亲爱的贝多芬,为了实现你长久所珍视的愿望,在旅游维也纳时,守护莫扎特的精灵正哀哀地哭泣,悲悼她挚爱的亡故……你要不懈地努力,务必要从海顿的手中,把莫扎特的精神接了过来。你的朋友瓦尔德斯坦敬上。”

贝多芬在1792年11月1日离开了波恩、父亲、家庭与朋友。法国革命之师占领了波恩,选侯流亡美因茨。终其一生贝多芬未再见到波恩一面。


[1]北欧市场上通用的一种银币。——编者注

[2]荷兰盾,北欧的货币。——编者注

[3]贝多芬死后尸体解剖,发现有许多内脏疾病,《格罗佛的音乐和音乐家字典》(Grove’s Dictionary Music and Musicians)叙述为:“很可能是早年所染梅毒病的结果。”贝多芬传记中最出类拔萃的作家塞耶说法较为文雅:“贝多芬逾越了完全贞洁的法则,共有的惩罚自不能免。”这件事目前仍是争执不休。

[4]奥地利的哈布斯堡王朝铸造一种纯金硬币,当时是北美流通货币中最受欢迎的钱币。


第四章 贝多芬(1770—1827)进步与悲剧(1792—18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