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冕(1804.12.2)

字数:2254

拿破仑心满意足地迅速进入帝王之途,甚至在公民投票之前,他已开始(1804年5月)仅用他的首名签署他的函件和文件。不久,除了在正式文件中外,他将签名减为一个简单的“N”字母。而经过一段时间之后,那骄傲的姓名首字母就出现在纪念碑、建筑物、衣服、马车上。他开始不再称法国人民为“公民们”,而称为“我的臣民”。他期盼从朝臣们得到更多的尊敬,从部长们得到更迅速的赞同。不过他以可怕的沉默表示厌倦塔列朗的贵族化之方式,并带有一些兴趣地接受富歇不恭的机智。感谢富歇在搜查谋叛者工作中所给予的帮助,他使他重任警察总监(1804年7月11日)。当拿破仑提醒他曾投票赞成处死路易十六,以图压制富歇的独立思想和言论时,富歇回答说:“一点不假。这是我有机会为陛下执行的第一次服务。”

这位国王陛下尚缺乏一件事:他未像其他的君权一样为全国宗教信仰的最高代表所承认。毕竟在那中世纪的神权理论中有一件重要的东西:对一个优越的天主教民族,由一位声言为上帝的副摄政之教皇替它的统治者涂油[1],表示这位统治者实际上已被上帝选中,因而得凭着神圣的权威说话。还有什么思想能更有助于便利统治?这种涂油的仪式,尽管是基于往事,不也会置拿破仑于与一切欧洲的君权同一阶层上吗?所以他指定他的外交官一项任务,即说服庇护七世作史无前例的旅行来巴黎为大革命和启蒙运动之子加冕,这象征天主教会对大革命和启蒙运动的胜利。而且拥有一位欧洲最英勇的战士作为新防卫同盟者,对教皇陛下不也有益?一些奥国的枢机主教斥此观念为一十足的亵渎神圣之事,但一些狡黠的意大利人认为这不仅对宗教,且对意大利也将是一项十足的胜利。“我们应置一个意大利家族于法国的皇位上以统治那些野蛮人,我们应该向高卢人报复。”教皇也许比较现实。他将同意,希望使此忏悔的国家再皈依天主,并重获若干被法军夺去的教皇领地。

拿破仑对此相互胜利所做的准备工作,就如同准备大战一样仔细。旧政权的加冕礼被研究、采用及扩大。行列如舞步创作者那样计划,且每一个动作均予定时。为宫廷贵妇设计新衣,制造饰物者集于约瑟芬周围,同时拿破仑吩咐她戴国库的和她自己的珠宝,不顾他母亲兄弟姐妹的抗议,他决定使她也跟他一样加冕。杰克·路易·大卫将把此事件绘为这时代的最伟大之画,他请约瑟芬和她的侍从预演每一个动作和姿态。诗人们被付酬以庆祝此事件。歌剧院准备可叩动教皇心弦的芭蕾舞,作好安排以用部队保护主要街道,及用执政官近卫队在恺撒和基督真正结合典礼时列队于圣母院的中部。邀请其他国家的王子和显要莅临。群众从城市、郊外,从各省、海外涌到,并指望在这大教堂中或行经路线上能占有一个有利的位置,店主们希望获得一等财富,确实也发了一笔财。工作和壮观的场面使人们心满意足。

和蔼的庇护七世,于11月2日—25日,悠闲地行经意大利和法国的城市,参加若干典礼,并与拿破仑会于枫丹白露。从那时直至加冕,国王对教皇除顺从外极尽其优礼,国王并未敬畏到承认任何超级权力的地步。巴黎的人民——当时全球最怀疑宗教者——视同奇观似的欢迎教皇。士兵护送及教士引导他至土伊勒里宫,在那儿他被引至弗洛阁(Pavillon de Flore)的一间特殊寓所。约瑟芬迎接他,并把握机会告诉他未曾与拿破仑按宗教结婚仪式结合,庇护答允在加冕礼前补救此缺点。11月29日—30日之晚上,庇护七世使他们再度结婚,约瑟芬感到建立了一座反离婚的天佑障碍。

12月2日的清晨,12队行列离开不同地点集合于圣母院,他们来自法国各城市,陆海军、立法议会、司法部、行政团、荣誉社团、学院、商会……的代表团。他们发现大教堂几乎已挤满了应邀观礼的平民,但士兵们为他们开路到达指定的位置。上午9时,教皇的行列起程离开弗洛阁:庇护七世及其侍从,罗马教廷的枢机主教及高级官员,乘坐由精选的雄壮马匹曳引的装饰华丽的马车,全都由持十字架乘骡的主教引导。到达大教堂,他们下车,按正式的序列步上台阶,进入本堂,并穿过直立不动的成列士兵间的通道到达指定位置——教皇登上祭台左边的宝座。同时,从土伊勒里宫的另一处,皇家的人马也起程了:首先是巴黎市长马拉元帅和他的幕僚,接着是陆军的几个特别杰出的团,然后是乘坐6匹马拉的马车之政府领导官员,然后是载送波拿巴兄弟姐妹的马车,然后是标有了一个“N”字母的皇家马车,由8匹马拉着,载送身穿紫丝绒袍,袍上缀有珠宝和金子的国王,和珠光宝气的皇后,她这时处于不稳固的显赫之巅峰,“她的脸部化妆良好”,虽然已41岁,“看来仅似24岁”。接着还有8辆马车,载送宫廷的贵妇和官员。所有这些马车抵达该大教堂花了一个小时之久。在那儿,拿破仑和约瑟芬换上加冕礼袍,并登上祭台右边的位置,他坐上皇座,她坐上在他下面五阶处的较小的后座。

教皇登上祭台,拿破仑上去跪在他面前,约瑟芬继之,他们两人都被涂油和祝福。国王和皇后走下来,来到端着皇冠的凯勒曼将军所站之处。拿破仑取皇冠戴上。然后,当约瑟芬虔敬地羞怯地跪在他前面时,他——“带有一种显著的爱怜之意”——将金刚钻的皇后冠戴在她饰有珠宝的头上。这一切对教皇来说并不惊讶,因为已事先如此安排。[2]接着这位有耐心的教皇就吻拿破仑的面颊,并宣读宗教仪式的套语,唱弥撒曲。他的助理拿给他一本福音书,拿破仑将手放在书上,背诵依然确认他为革命之子的誓词:

余誓必维持本共和国领土之完整,尊敬及实施本协定之规则和信仰自由;尊敬及实施法律之前的平等,政治及公民之自由,国家财产出售之不可变更性;除依据法律外,不加重义务,不课税;维持荣誉社团之机构;仅依据法国人民之利益、幸福和光荣统治。

到3点钟时,仪式结束。各组人员,在大雪纷飞下,经过欢呼的人群,返回原地。和蔼的教皇迷于巴黎的景色和希望谈判有利,遂在巴黎或其附近滞留4个月,经常现身于阳台上,为跪着的群众祝福。他发现拿破仑彬彬有礼,且有耐心地负担对他的长期款待。1805年8月15日,他返回罗马。拿破仑继续他的帝国计划和方式,由于他如今跟其他统治者一样的神圣,深信他能不屈不挠地面对即将联合消灭他的列强。


[1]宗教仪式。

[2]1816年8月15日,拿破仑致书给圣赫勒拿岛的拉斯·卡斯说:“在我加冕前的某个时候,教皇……同意不亲自将皇冠放在我的头上。他也免除了大众圣餐礼……‘拿破仑,’他说(对要庇护坚持此点的主教),‘也许不是一位信徒,这时候无疑会来临的,届时会恢复他的信仰。’”


第二章 新帝国(1804—1807)第三同盟(18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