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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她发现可怜的姑娘情况不妙，显然已经接近生命的最后时刻。从前一天起，病情急剧恶化。呼吸成了痛苦的呻吟。德·彼埃纳夫人获悉，早上她已多次说胡话，医生认为她熬不到第二天了。但阿尔赛娜还认得出她的保护人并感谢夫人来看她。
“您快不用爬那么高的楼梯来看我了。”她用微弱的声音对德·彼埃纳夫人说道。
每一句话她似乎说得都很辛苦，仿佛用尽了她仅有的力量，要俯身凑到床上才听得清。德·彼埃纳夫人拿起她的手，觉得已经冰凉，毫无生气了。
不久，马克斯到了。他默默地走到垂死者的床前。阿尔赛娜向他稍稍点了点头，发现他手里拿着带套的书。“今天您不用念了。”她喃喃地说道，声音很微弱。德·彼埃纳夫人瞥了一眼那本书，原来是一本精装的希腊地图，是马克斯来时顺便买的。
杜毕农神甫从早上起就一直待在阿尔赛娜身旁，眼看着病人的体力迅速衰竭，为了使病人死后能够安息，想利用已经剩下不多的时间拯救她的灵魂。他推开马克斯和德·彼埃纳夫人，俯向病床，对可怜的姑娘说出信教的人在这样的时刻该说的庄严和安慰的话。德·彼埃纳夫人在房间的一角跪下祈祷，而马克斯则伫立在窗旁，仿佛成了一尊雕像。
“我的孩子，你原谅所有得罪过你的人吗？”神甫用激动的声音问道。
“当然！……愿他们[32]幸福！”垂死的人硬撑着，想让别人听见她这句话。
“孩子，那么你就相信仁慈的上帝吧！”神甫又说道，“改悔能打开天国之门。”
神甫又做了几分钟的劝谕，接着便住口不说了，拿不准面前的是否已经是具死尸。德·彼埃纳夫人慢慢地站起来，所有人都伫立不动，忧心忡忡地注视着阿尔赛娜毫无血色的脸。她两眼紧闭。人人都屏住呼吸，似乎担心打扰也许已经开始的她可怕的长眠。大家清楚地听见房间里放在床头小桌上那个小钟轻轻的嘀嗒声。
“可怜的小姐已经故去了。”护士把手伸到阿尔赛娜唇边，终于说道，“你们看，眼睛还没模糊，但她已经死了。”
“可怜的孩子！”马克斯仿佛从麻木中惊醒，大叫道，“她在这个世界上尝到过什么幸福呢？”
听见他的声音，阿尔赛娜仿佛突然还了阳。睁开眼睛，用低沉的声音喃喃地说道：“我爱过！”她的指头动了动，手似乎想伸出来。马克斯和德·彼埃纳夫人走向前，每人握住她的一只手。“我爱过。”她凄然笑着，又说了一句。这是她临终的话了。马克斯和德·彼埃纳夫人久久握着她冰冷的双手，不敢抬起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