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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四堵墙内的战争
十七 亡父等待将死的儿子[29]
马里尤斯冲出街垒。孔布费尔跟着冲了出去。但为时已晚。加弗洛什已经死了。孔布费尔捡回子弹篮子，马里尤斯抱回孩子。
唉！马里尤斯心想，这孩子的父亲为他父亲所做的，他已回报给了儿子。只是泰纳迪埃背回来的是活的，而他抱回来的是死的。
马里尤斯抱着加弗洛什回到街垒时，他和孩子都是满脸鲜血。当他弯腰抱加弗洛什时，一颗子弹从他头顶掠过，擦破了皮，但他全无感觉。
库费拉克解下领带，绑在马里尤斯头上。
人们将加弗洛什放到马伯夫的桌子上，并用黑披巾给两人盖上。披巾很大，足够盖住一老一少。
孔布费尔把他带回的一篮子弹分给大家。这样，每个人可射十五枪。
让·瓦让一直坐在墙角石上，一动也不动。孔布费尔发给他十五发子弹，他摇了摇头。
“这个人怪死了。”孔布费尔悄悄对昂若拉说，“在街垒里呆着，却有本事不战斗。”
“可这不妨碍他捍卫街垒。”昂若拉说。
“英雄主义会出一些怪人。”孔布费尔接着又说。
库费拉克听到议论，接过话茬：
“他和马伯夫大爷不是同一类人。”
有一点必须指出，炮火轰击街垒，几乎不影响到街垒内部。没有经历过这类战争旋风的人，是无法想像那种宁静而紧张的奇特时刻的。人们走来走去，谈天说地，开开玩笑，无所事事。我们认识的一个人，在枪林弹雨之下，曾听到过一个战士对他说：“我们这里好像是单身汉在聚餐。”我们再说一遍，尚弗里街的堡垒内部似乎异常平静。事情的各个转折、各个阶段，已经全部或者将要全部完成，处境已从紧急转入危急，可能很快要转入绝望。随着情势越来越暗淡，英雄主义的光辉也越来越映红街垒。昂若拉神态严肃，指挥若定，俨然像一个斯巴达青年在将出鞘的利剑，奉献给忧郁的守护神埃比托达斯。
孔布费尔围着围裙，包扎伤员。博絮埃和弗伊用加弗洛什从那位中士尸体上搜来的一壶火药造子弹。博絮埃对弗伊说：“我们就要乘驿车去另一个星球了。”库费拉克就像少女整理梳妆台那样，将他的全部兵器——一根剑杖、一支步枪、两支马枪和一个指节防卫器[30]，仔细地排在昂若拉身旁那几块他为自己准备的铺路石上。让·瓦让一声不响，望着他对面的墙壁。有个工人用细绳将于施卢大妈的宽边草帽扣在头上，说是“怕中暑”。艾克斯的库古尔德社的青年们快乐地聊着天，仿佛急于用家乡话作最后一次交谈。若利摘下于施卢大妈的镜子，仔细察看自己的舌头。几个战士在一个抽屉里翻出几块发霉的面包皮，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马里尤斯忧心忡忡，不知道他父亲会对他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