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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十二 唐文
送薛存义序
柳宗元
无多十数句，看其笔势，如蛇夭矫不就捕。
河东薛存义将行¹，柳子载肉于俎²，崇酒于觞³，追而送之江之浒⁴，饮食之⁵。
且告曰：凡吏于土者⁶，若知其职乎⁷？盖民之役，非以役民而已也⁸。（极奇，极正，极径，极曲。）凡民之食于土者⁹，出其十一¹⁰，佣乎吏¹¹，使司平于我也¹²。（古初设官之故，说出慨然。）今我受其直怠其事者¹³，天下皆然¹⁴。岂惟怠之¹⁵，又从而盗之¹⁶。（只是直说，不是痛骂。）向使佣一夫于家¹⁷，受若直，怠若事，又盗若货器，则必甚怒而黜罚之矣¹⁸。（斗然插喻，下又斗收转。）以今天下多类此，而民莫敢肆其怒也黜罚者¹⁹，何哉？势不同也²⁰。（慨然。）势不同（句。）面理同，（笔势甚疾。）如吾民何²¹？（笔势甚疾。）有达于理者，得不恐而畏乎²²！（笔势甚疾。）
存义假令零陵二年矣²³。早作而夜思，勤力而劳心，讼者平²⁴，赋者均²⁵，老弱无怀诈暴憎²⁶。其为不虚取直也的矣²⁷，（收前段。）其知恐而畏也审矣²⁸。（收后段。）
吾贱且辱²⁹，不得与考绩幽明之说³⁰；（只是直说，不是痛骂。）于其往也，故赏以酒肉而重之以辞³¹。（“赏”字妙，使一篇文字，便如孔子之一部《春秋》。）
【注释】
¹河东：今山西永济县。薛存义：中唐河东人，与柳宗元是同乡，当过永州零陵县的代理县令。当薛存义离任时，当时任永州司马的柳宗元写了这篇序送他。
²柳子：柳宗元自称。俎（zǔ祖）：古代举行祭祀仪式时用来装食品的礼器。
³崇：用作动词，斟满的意思。觞（shāng伤）：古代的酒杯。
⁴江之浒：江边。
⁵饮食（sì四）之：请他饮酒吃肉。
⁶凡：所有。吏于土者：在地方上做官的人。
⁷若：你。职：职责。
⁸民之役：老百姓的仆人。役民：役使老百姓。
⁹食于土者：靠耕种土地维生的人。
¹⁰出其十一：拿出他们总收入的十分之一。十一，指缴纳赋税的数量。
¹¹佣乎吏：雇用官吏。
¹²司平于我：为我们老百姓公平地办事。司，掌管。平，平衡，公平。
¹³我：这里指地方官。直：同“值”，指薪俸。息其事：不认真为老百姓办事。怠，马虎，敷衍。
¹⁴皆然：都是如此。
¹⁵岂惟：哪里只是。
¹⁶盗之：偷窃老百姓的钱物，意思是贪污、勒索之风盛行。
¹⁷向使：假若。佣一夫：雇用一个人。
¹⁸黜：这里是赶走的意思。罚：惩罚。
¹⁹肆其怒：大发其怒。肆，充分显露。
²⁰势不同：指主仆关系与吏民关系有很大不同。势，情势。
²¹如吾民何：对待老百姓应该怎样呢？
²²“有达于理者”二句：假如有的官吏通晓了这样的道理，他能不为此而感到惶恐和害怕吗？
²³假令：代理县令。
²⁴讼：诉讼，打官司。平：秉公处理，依法判决。
²⁵赋：这里是指缴纳赋税。均：均平合理。
²⁶怀诈：内怀欺诈之心。暴憎：外露憎恶之情。
²⁷的：的确，确实。
²⁸审：确实。
²⁹贱：地位低下。辱：蒙受屈辱，指被贬官。
³⁰考绩：考核官吏玫绩。幽明：指官吏的黜退和提升。说：意见，评议。
³¹赏：赠给。重之以辞：加上这些话，指写了此序赠给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