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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女怨
蕃女怨(1)
万枝香雪开已遍(2)[1]。细雨双燕。钿蝉筝(3)[2]，金雀扇[3]。画梁相见[4]。雁门消息不归来[5]。又飞回(4)[6]。
【校记】
(1)《金奁集》入“南吕宫”。词苑英华本《词林万选》录此二首，于温庭筠名下注曰：“向逸名氏。”吴钞本、张本作“蕃女怨二首”。紫芝本词前无题，“蕃女怨二首”补抄于此首后。
(2)香雪：玄本作“春雪”。
(3)蝉：王辑本作“蟾”。
(4)又：《词林万选》作“却”。回：雪本作“来”。
【笺注】
[1]香雪：白色的花。唐韩偓《和吴子华侍郎令狐昭化舍人叹白菊衰谢之绝次用本韵》：“正怜香雪披千片，忽讶残霞覆一丛。”或指杏花。
[2]钿蝉筝：以蝉形金珠薄片为饰的筝。唐温庭筠《弹筝人》：“钿蝉金雁今零落，一曲《伊州》泪万行。”
[3]金雀扇：绘有金雀之扇。唐温庭筠《晚归曲》：“弯堤弱柳遥相瞩，雀扇团圆掩香玉。”
[4]画梁：有彩绘装饰的屋梁。南朝陈阴铿《和樊晋侯伤妾》：“画梁朝日尽，芳树落花辞。”唐卢照邻《长安古意》：“双燕双飞绕画梁，罗帏翠被郁金香。”
[5]雁门消息：指远戍征人的音讯。雁门：雁门关之省称。在山西省代县北部。长城重要关口之一。唐于雁门山顶置关，明初移筑今址。向为山西南北要冲。唐李白《古风》之六：“昔别雁门关，今戍龙庭前。”王琦注：“《山西通志》：‘雁门山在代州北三十五里，双阙陡绝，雁欲过者必由此径，故名。一名雁门塞。依山立关，谓之雁门关。’”亦省作“雁关”、“雁门”。唐乔知之《苦寒行》：“遥裔出雁关，逶迤含晶光。”
[6]又飞回：指双燕又飞回画梁巢中。
【集评】
卓人月《古今词统》卷三徐士俊评语：字字古艳。
万树《词律》卷二：“已”字、“雨”字，俱必用仄声。观其次篇，用“碛南沙上惊雁起，飞雪千里”可见。乃旧谱中岸然竟注作可平，不知词中此等拗句，乃故为抑扬之声，入于歌喉，自合音律。由今读之，似为拗而实不拗也。若改之，似顺而实拗矣。且此词起于温八叉，余鲜作者。试问作谱之人，从何处订定其为可平乎？
陈廷焯《词则·别调集》卷一：“又飞回”三字，凄婉特绝。
陈廷焯《云韶集》卷一：“又飞回”三字，更进一层，令人叫绝，开两宋先声。
萧继宗《评点校注花间集》：此词结构绝佳。主辞为“双燕”，至第二句时点出；三、四隔而不断，至第五句人燕关合，惊鸿一瞥；第六句忽还说“雁门消息”，仍从燕子联想而来；结句“又飞回”三字，轻轻一拨，袅袅余音，情痴意怨。
其二
碛南沙上惊雁起[1]。飞雪千里。玉连环[2]，金镞箭[3]。年年征战。画楼离恨锦屏空[4]。杏花红。
【笺注】
[1]碛南：大漠之南。碛：沙漠。《周书·异域传》下《高昌》：“自敦煌向其国，多沙碛，道里不可准记，唯以人畜骸骨及驼马粪为验。”唐李白《行行且游猎篇》：“海边观者皆辟易，猛气英风振沙碛。”王琦注：“沙碛即沙漠也。”
[2]玉连环：套连在一起的玉环。《战国策·齐策六》：“秦始皇尝使使者，遗君王后玉连环，曰：‘齐多知，而解此环不？’”鲍彪注：“两环相贯。”唐李商隐《赠歌妓》之一：“水精如意玉连环，下蔡城危莫破颜。”此处多解为征人饰物。或谓与“金簇箭”对举，当指刀环。
[3]金镞箭：饰以金箭头之箭。常用为信契。《周书·异域传》下《突厥》：“其征发兵马，科税杂畜，辄刻木为数，并一金镞箭，蜡封印之，以为信契。”镞：《尔雅·释器》疏：“镞，箭头也。”
[4]画楼：雕饰华丽的楼房。唐李峤《晚秋喜雨》：“聚霭笼仙阁，连霏绕画楼。”锦屏：锦绣的屏风。唐李益《长干行》：“鸳鸯绿浦上，翡翠锦屏中。”指妇女居处，闺阁。
【集评】
陈廷焯《词则·别调集》卷一：起二语，有力如虎。
吴瑞荣《唐诗笺要》后集卷八附词：歌体中用拗句入于歌喉，自合音律。万红友谓此体起于温八叉，余鲜作者。
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唐人每作征人、思妇之诗，此调意亦犹人，其擅胜处在节奏之哀以促，如闻急管幺弦。此词借燕雁以寄怀。
萧继宗《评点校注花间集》：红杏锦屏，是飞卿“自家物”，得玉环金箭而洗净凡艳，不尽陈套矣。
廖仲安《花间词派选集》：此调为飞卿首创。前一首写思妇一方的孤独与相思，末句关合边塞征人未归；这一首写边塞征人的艰苦征战生活，末句关合闺中思妇的离恨，合起来是一个整体，即表现征人思妇的别离之苦，两篇一唱一和，且句式短促，韵脚多变，由文字韵律上即可想见演唱时调促弦急、声声哀怨的艺术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