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我参加汪精卫召集的“青岛会议”经过
一九四〇年一月二十一日上午,厚和(今呼和浩特)特务机关长兼“蒙古军”最高顾问小仓通知我说:“有一个重要会议让你前去参加,现在就带上堀顾问和翻译,坐飞机先到张家口。”这时,因为日军的厚宫师团都从大同以东西调,正准备协助王英进犯后套。原厚和特务机关长桑原,也从厚和调到包头参与这次进犯,由我的最高顾问小仓兼了厚和特务机关长。我怀疑是他们把我弄到张家口软禁,怕“蒙古军”扯他们的后腿,所以我没问小仓叫我前去参加什么会议,便领着崛顾问和翻译郝贵堂到了机场。
到张家口后,我到伪蒙政府去见德王。他说:“汪精卫在青岛召集咱们开会,驻蒙军非叫前去参加不可。我因不能和王克敏、梁鸿志们并列在一起,所以叫你代表蒙疆前去。汪要问到我,就说我卧病无法起床。”说着,他给了我二指宽的一个纸条,上边写着:“前察、绥两省和山西里长城以北,为蒙古的高度自治区域,蒙占可以驻兵和安设官吏”等字样。他说:“你就照这个签字,别的都不要承认,我们以成吉思汗做纪年,他们不能管,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旗子,不挂他们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我问他:“再有别的事没有?”他说:“就是这事。”我即从伪蒙政府辞出,回我上堡的家中休息。
二十二日又坐上飞机,下午三点多钟到达青岛,被日本人招待到一个山坡的旅馆里住下。不大一会,板垣也到了这个旅馆,我即去见他。我说:“德主席有病,叫我替他前来”。他笑了一笑,说是:“我知道了。”接着说:“这是个日本旅馆,你住着恐怕不方便,不过这里非常安全,因为蒋介石已派不少兰衣社的人,秘密潜入青岛,要破坏这一次会议”。我说:“我带着翻译”。并问他:“你和汪同来的吗”?他说:“我和汪一同乘兵舰来的。明天你们可以见面了。你见过汪没有?”我说:“从未见过。”他说:“你休息去吧,有事可以找我。”二更时候,堀顾问跑进来说:“明天中午汪要单独见你,并请你吃饭,板垣很犯愁,说这该怎么办?”我说:“我不知如何是好,那就叫板垣决定吧。”堀说:“板垣叫我问你,你看汪是什么意思?”我说:“汪一定要表示拉蒙古,我不表示态度,问起军事,跟他闲扯几句,问起政治,照德王嘱咐我的和他谈。对于日蒙关系,我说好不说坏。”堀顾问听我说完,到板垣的房间走了一遭,回来和我说:“板垣认为你判断得很对。你就照德主席指示的去跟他谈。”我对堀顾问说:“还有一件事,我明天见了汪,应该怎样称呼,他要称我李总司令,我叫他汪精卫太失礼;我要叫他汪主席,他不是我们蒙古的主席,你替我请示一下板垣。”堀顾问出去又回来说:“板垣让你随便叫吧!反正他不是你们的主席就是了。”二十三日上午,汽车把我们接到山顶的一个大旅馆里边。沿途戒备森严,每隔几步就有一个日本宪兵站岗。大旅馆的客厅中,早坐下二十多个人,桌子上放着两张写好字的纸和两枝新笔。招待人员把我领到一个湖南人跟前,向我介绍:“这是周佛海先生。”我们握手寒暄毕,两个人走到桌子跟前,各拿起一张纸,我见上边写着他们的伪“中央政府”承认我们伪蒙古的高度自治权,我们的代表可以出席他们的中央政治会议。相互间的关系细则,由他们在中央政治会议上和我们的代表再行商议。意思和德王临走时给我的那个纸条上写的差不许多,并且我知道一切均由日本人预先安排决定,他们也不敢捉弄我这个老蒙古。周佛海和我说:“你仔细看看。”我对他说:“没有什么差错。”便毫无顾虑地在每张纸上签了字,把一张放到我的皮包里边,其余人都拍起手掌,庆贺协议达成。
签完字,周佛海进了汪精卫住的房间。不大一会,周招手叫我,我走了进去,周向汪把我介绍完毕,即行退出。正在这时,堀顾问把郝贵堂推入里边,拿着一个照像机,听我们谈论什么。汪问我:“这是谁?”我说:“我带的人。”汪把我让到靠近窗户的一个茶几跟前,我向郝贵堂狠狠地盯了一眼,郝退了出去。汪才说:“李总司令,你辛苦了。”我说:“汪主席,你也辛苦了。”他说:“彼此都一样,没有什么。”我说:“早没见面,久仰大名,你可以说是不避危险诋毁,一生为国家大事奋斗。”他说:“实在抱歉得很,我很愧对全国父老。你坐下,咱们好好谈一谈。”这时,我站在那里,他把我拉到沙发上问我:“你的防地安静不安静?”我说:“傅作义前年反攻厚和与去年袭击包头,都被我们蒙古军配合日军打退。”他又问我:“你的部队有无困难,你可以和我说,咱们研究一下,我好替你解决。”我说:“咱们亲日,不能叫兵们跟上受罪。没吃的向他们要,没钱花也向他们要,蒙古军补给很好,武器装备也不太差。”
汪精卫一听我不向他求援,便喝了儿口清茶,突然和我说:“我打听一件事。听说你们那儿满洲人和蒙古人有摩擦。”我说:“满洲人是蒙古人的外甥,你知道不知道?”他说:“我知道。”我说:“蒙疆有多少满洲人,恐怕你不明白。”他说:“这个我不明白。”我说:“蒙弧的满洲人,都聚居在厚和的新城,现在剩下不到一千户,就产生了一个市长。目下,厚和市的市长李春秀便是满洲人。我们那里也照顾少数,讲究民族协和,因为汉满蒙回藏,都是中国人,没有摩擦那回事。”汪一听,再不吭声。接着他又问我有无困难。我说:“主席老问我有无困难,可见对我们蒙古非常关怀,我们的困难可以就地解决,不愿给主席多添麻烦。”他看了看我始终不向他张口,便转变了话题,扯了一阵问候德王起居饮食的闲话,即和我共进午餐。由周佛海、褚民谊和梅思平等作陷。仮毕他和众人即把我送出旅馆。
晚上,“新中央”、“临时、”“维新”与“蒙疆”四方面的汉奸头脑们,举行了一次盛大的联欢宴会。板垣也出席参加了,吃到十一点多始散。二十四日早晨,我向板垣汇报了和汪精卫谈话的内容,我说:“他们今天要讨论他们三个政府合并的事,这和我们蒙疆无关,我想今天回去,不知你以为怎样?”他说:“没你的事了。你今天就走吧!”吃过早饭,汪派周佛海把我送到机场,我即由青岛起飞,当天飞回张家口,向德王交代完毕,翌日,仍乘那架飞机返回厚和防次。
汪精卫于这年三月在南京举行完“还都大典”。特在四月九日,跑来张家口访问德王,德装病不予接见,汪赖在宾馆不走。“驻蒙军”军部为了维持汪的面子,强烈要求德王必须接见。德没有办法,才勉强和他见了面。因为我没在座,不知他们商谈和决定了些什么事。只知以后德派伪蒙的政务院院长兼察哈尔盟盟长卓特巴札布和前“察南政厅”长官陈玉铭,代表伪蒙疆出任了汪的伪中央政治会议的委员。这样,虽然德王内心里一向反对与汪伪政权发生关系,但在日本人操纵下,还是产生了藕断丝连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