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有关“蒙匪”和巴布扎布的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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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蒙匪”和巴布扎布①的见闻

从一九一二年秋天,外蒙派兵南下后,到一九二二年夏天第一次直奉战争前,热河北部的林西、开鲁和经棚等县,不断遭受“蒙匪”的袭击和蹂躏。一九一三年暂布尊丹巴派察哈尔的奈登公为将军,串领外蒙和察哈尔兵几千人,攻陷经棚,包围林西,窜扰到巴林和阿鲁科尔沁等旗。以后便是日本帝国主义豢养的巴布扎布攻陷经棚,围困林西。一九一六年春天,巴布扎布被米振标部击毙于林西城外,其余党仍不断侵扰热河北部,一九一七年攻打开鲁,一九一八年续扰林西,一九二二年最后还把开鲁占领了一天一夜。

我在热河游击马队时,参加过一九一八年第二次林西战役,和一九二二年的开鲁战役。一九一八年曾在林西前线作战,一九二二年还率队收复开鲁。我的部下,有不少人出身于“蒙匪”,如我任伪“蒙古军”总司令时,有个副师长田英跟过奈登公,有个团长胡宝山跟过巴布扎布。现在根据他俩过去的叙述和我同“蒙匪”两次作战的见闻,谈谈我所知道的“蒙匪”和巴布扎布的一些情况。

(一)“蒙醒”是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强盗

人们称哲布尊丹巴和巴布扎布的军队为“蒙匪”,因为他们真是一夥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流寇,比热河农业区的胡匪与牧区的马贼(土匪)还坏。胡匪与马贼还可以说“盗亦有其道”,而“蒙匪”则注①关于巴布扎布活动的记载颇多,李守信写的这篇见闻,有些事件、人物与其它资料有出入,因此仅供参考。

完全是失去了人性的强盗。他们对于汉族人民,固然极端仇视,对于蒙古人民也毫不留情。他们所到之处,真是玉石俱焚,庐舍为墟。牧民遇到他们,壮丁、马群和牛羊也是一掠而光。他们来前,人人谈虎色变,他们走过后,令人惨不忍睹。

“蒙匪”的将领都是王公、大喇嘛这样一些封建奴隶主。他们在蒙地对贵族和宗教上层以外的牧民,完全当牛马来驱使,平日就刻薄寡思,非常残酷凶狠。他们在府邸和寺庙,高高在上,受奴才和“黑徒”(或称黑人、即劳动人民)的供养。他们跟上哲布尊丹巴和巴布扎布“起事”,是为了保护或扩张自己的权利,更加作威作福。他们驱使奴隶充当炮灰,以烧杀的恐怖手段,造成一种威慑声势,想使当时的北洋军阀对他们让步,广大的汉族人民对他们驯服。“蒙雎”的中下级军官,除了王公仕官的衰奴恶仆,寺庙的管事和掌刑喇嘛而外,便是从内蒙各部吸收的马贼首领,以及其他亡命之徒。“蒙匪”的士兵被迫走上火线,离乡背井,心情苦闷,感到前途茫茫,随时面临着死亡,于是把杀人当成儿戏,以奸淫作为享乐。特别是军官允许士兵“自由行动”,做为攻城略地的鼓励和赏赐,这样就更使纪律败坏到极点,发展到骇人听闻的地步。

生长在草原上的人,从小就以马代步,不备鞍粘也能抓住鬃毛驰骋。蒙古地方非常空旷,三五里以外有了奇特的东西,坐在蒙古包里也能看见。因此牧民的视觉锐饭,加之经常打猎,当兵以后枪马都很娴熟。“蒙匪”虽然装备了俄国或日本武器,但是军官都缺乏近代的军事知识,沙俄或日本派来的顾问也不是优秀之材,所以行军作战完全是采用古老的办法和传统的战术。“蒙匪”在出动的时候,均预先带着大批空马,路上遇见马群,不管多少金要抢走。马匹不仅是他们的交通工具,而且是主要给养。他们骑累一匹、再换一匹,人可以不休息地前进。遇到有水的地方,将牛粪和干柴“笼着”,把走不动的马杀掉,用小刀拉肉为条,挂在柳条上烧烤,半生不熟就吃掉,喝完铜壶中煮开的水便走。吃饭打尖用不了多长时间。马肉很能充饥,每天吃一顿即可,一点也不耽误行军。所以他们的行动特别迅速,不能用日程计算,要以时速来估计,一昼夜可走千里路程。因此,使人猝不及防,以为从天而降。

“蒙匪”以旗帜做为疑兵,拿海螺的声音助威,老远望去是遮天盖地的黄尘,走到临近是大小的红旗。他们为了减少风的阻力,多半弯倒腰骑马,作战时为了避免伤亡,更把头贴在马脖颈上,走到跟前才一跃而起,开始进行射击,往往弄得人眼花缭乱,以为每一匹马上都有伏下的射手。他们在攻击前,活佛和大喇嘛扬言有神佛保佑,说是刀枪不入,军官尽量用酒把兵灌醉,使之神志迷忽,因而冲劲很猛。如果没有深壕坚堡,普通战沟最容易被一突而破。野战能以套马杆子活捉敌人,使对方一个也不容易跑掉。

姜桂题于一九一二年率领毅军号称一百营,到热河北部防御“蒙匪”。由于后路标统米振标在林西筑城,在接连乌珠穆沁的坝上乌尼太沟与沙巴尔台沟等处建有营垒,所以只能守住林西和林西附近的几个据点,而经棚及其他地方完全失陷。一九一三年秋天,姜部被奈登公的部队打了个七零八落,被歼灭了好几个营,有四五个管带阵亡(在林西城外立有石碑)。后经西路的淮军和东路的奉军来援,始把“蒙匪”驱逐到乌珠穆沁,有一年多时间没敢再来。

一九一五年冬天,“蒙匪”又企图夺取多伦。因米振标部有了作战经验,加之这部分“蒙证”剩下的人也不多了,进至林西附近的罕伯庙即被毅军击退。

模清“蒙匪”行军作战的规律,对于他们并不难抵御。他们都是密集队形,最容易被重武器和连发武器歼灭,如果拿步枪抵挡,只要官兵能沉着应战,不被他们那种声势吓倒,集中起优秀射手朝一个方向射击,连续击毙四五个后,其余一见血就都跑了。特别是指挥官落了马,队伍当即混乱。他们不会分散开作战,老是拥成一团,只懂用猛劲冲锋,不善于包围和迂回。第一次攻击被击退后,很难组织第二次攻击,即使组织起来,也是一次比一次稀松。进攻“蒙匪”最宜夜袭,尤其是他们占领了有“烧锅”(酿制白酒的作坊)的村庄,可以说是等于没有警戒,很容易包围歼灭。白天进攻他们,以少数牵制,多数人去夺马群,他们一没有马便慌了手脚。追击“蒙匪”的时候,他们会用坚壁洁野的办法,使追击部队寻不见路径和找不到吃喝。只要追击部队能遵守军纪,不要认为收民全是通匪,进住俘虏不加杀害,利用走蒙地的商人担任向导,用银元购卖牛羊,对寺庙加以保护,使牧民不搬家疏散,追兵就有办法。

热河的军队军纪不好,进入蒙地逮住牧民,按侦探用严刑逼供,随便焚烧寺庙、帐幕,破坏蒙古人的风俗习惯,所以处于被动的地位,对“蒙匪”只能招架而无法还手。经过儿次作战以后,便找着“蒙匪”的弱点。我参加的那个热河游击马队,是一个蒙汉混合的部队,统领张连同利用“蒙匪”对付“荣匪”,采用“以毒攻毒”的手段。巴布扎布死后,张将巴的余党收容在部队里边,因而成为一支热河境内抵挡“蒙匪”的劲旅,曾经打过三次胜仗。我跟当过“蒙匪”的人共事多年,知道他们并不关心蒙古民族的前途和广大牧民的疾苦,而是用“民族复兴”一类的口号给自己遮盖差丑。他们认贼作父,把替帝国主义和野心家帮凶变为终身的职业,跟我这个胡雕和马贼混合的匪帮头子一样,尽干助纣为虐的坏事。他们虽然能够横行于一时,但最后终归沦于失败和死亡。

(二)巴布扎布攻打林西的经过

关于一九一六年前,米振标部毅军在林西和“蒙匪”作战的情况,因为我是一九一八年当兵,所以知道得不怎么详细。但一九一六年冬天那次战争,距我当兵时间相隔不久,同时我在热河游击马队,曾由林西出击到外蒙边境,又参加了一九一八年秋天那次战争,所以谈谈这两次战役的亲身经历和见闻。

“蒙丽”的大本营,长久以来设于外蒙东南边境的由基庙。该庙距乌珠穆沁的盐池五百多里,距林西县城约两千多里。林西北面九十多里有一条东西蜿蜒的大坝(西接经棚以南的黄岗梁,东连乌兰浩特以西的兴安岭),往上走二三里地,往下走也是二三里地,坝南和坝北全是漫梁和平川,为热河特别行政区与察哈尔特别行政区的分界。坝南是昭乌达盟的巴林等部,坝北是锡林郭勒盟的乌珠穆沁部。林西县城在光绪年间,设治于坝南乌梁素台川口色布敦庙附近。一九一二年米振标的毅军来此驻防,在周围掘了四、五尺深的战壕,并在坝上的几个沟口筑了营垒。经过一九一三年的战争,感到防御工事单薄,一九一四年就大兴土木,在林西修起周围十里两丈高的城墙。并在五十家子、汤上等地建立了驻兵的围堡。林西有东西南三个城门,城外都有一个很大的营盘。一九一六年秋天,巴布扎布亲自攻打林西时,毅军防务较前增强。

巴布扎布以主力进攻林西,还分出一部占领了经棚。在一九一六年十月七日(阴历九月十一日)以前,毅军在蒙地的哨探,已经发现“蒙匪”向林西方向出动。十月七日这天,林西虽然戒备,但是估计“蒙匪”还得两三天到达,所以除了常得胜的三旗(旗相当于部队的连)马队在城外巡逻,城里和东营盘的步兵、炮兵、军官,都是打了一宵牌,拂晓前睡了大觉。巴布扎布这次是由乌珠穆沁绕到大小巴林两旗的东北,于十月八日的上午三点多钟,到达林西城外,共有几千人。毅军的三旗马队发现“蒙髓”后,都四散逃跑,以致东营盘被包围,驻守东营盘的石管带所率的那个营,由被窝里爬出来应战,完全被烧杀在营盘里,只从死人堆中跑出一个号兵。城里毅军的步兵和炮兵,被东营盘的枪声惊醒,慌忙披衣上了城墙。巴布扎布没有从四面包围林西,只攻打东门。林西的城墙并不太高太厚,那时还没有发明出手榴弹,由于“蒙匪”身体笨重,且无云梯和利用坑道轰城的炸药,猛扑了儿次未曾攻开,天亮以后全拥到东营盘附近。毅军的炮兵先是盲目射击,十月八日早晨目标已经非常明显,因为平日缺乏训练和临阵胆战心悸,放了好多炮都没命中。这时林西城里有一个卖纸烟的拐腿老汉,是毅军的一位退伍炮目。米振标把这个人弄到东城墙上边,经他描准只打了一炮,即落到巴布扎布的跟前爆炸,巴布扎布立被炸死。(编者按:巴之死,有种种说法,一说是一九一五年,被飞弹打死)“蒙匪”看见主帅已死,纷纷向坝上溃退,林西之围始解。

林西解围后,毅军钻到城里二十多天不敢开门。到了阴历十月上句,除调张连同的热河游击马队向乌珠穆沁搜索,并派步兵和炮兵将经棚收复,曾阵亡了一个炮兵管带。“蒙匪”此次进犯热河北部,单是林西一县即被烧毁房屋一千余间,惨杀无辜人民三百余口,遭受奸污的妇女更多。热河游击马队由林西出发,沿途已无敌踪。因鸟珠穆沁的蒙古人对“蒙匪”非常痛恨,所以给热河游击马队引路,由冰冻的盐湖上走过,一直领到外蒙境内的由基庙。该庙非常富有,“蒙匪”在此储存大批军火粮食等物资。张连同以捣毁“蒙匪”的窝巢为名,纵兵将该庙焚掠一空。有一个营长抢了一个玉石儿案,回来在多伦出售给英国的古董商人,得了八百块银洋,其他的财宝据说还有许多。热河游击马队回来的时候,遇到三、四尺深的大雪,在北风怒吼之下,冻死冻伤一百多士兵。

巴布扎布在林西被击毙后,热河各部各旗追随他的人大部漫(分散,隐蔽)到坝南。有的把枪交给王府,编到蒙旗的“小队”,有的没有缴枪,又当了马贼。被张连同窝藏在热河游击马队,由胡宝山率领的七八十个人,便是巴布扎布的旧部。胡宝山和巴布扎布同是土默特左旗大营子人,曾和巴布扎布同在陶克陶部下当过兵,故在“蒙匪”里的熟人很多。张连同除了平口叫胡宝山带人到阿鲁科尔沁等旗给他抢马,遇到打仗的时候,便利用这帮“蒙匪”冲锋陷阵。热河游击马队一九一八年秋天到林西上防堵“荣匪”,一九二二年春天收复开鲁县城,这一部分人起了很大作用。一九一八年秋天我已当兵,在张连同的第二营管带孙多福手下补了差官,出发打仗的时候,看到热河北部的胡匪和马贼,多来给张连同捧场帮忙。我因为射击技术好,从建平县开拔时,调到了统领部。由于我身躯高大,遂和胡宝山部下的王明三儿充了队伍前边扛大旗的差官。我们开去时是切历八月间,进入林西县境风吹着快要成熟的莜麦。队伍先到达大坝底下的毡匠营子,一千多人都驻在一个地主的大院和烧锅里。那时林西开垦不久,粮食堆积如山。这家地主姓逯,共有一万多只小鸡,在场面上随便啄食粮食,佣人拣回的鸡蛋,堆了四、五大房。军队前来替他防堵“蒙匪”,除了宰猪杀羊慰劳,并且让兵们尽量吃鸡蛋,一千多人吃的打起噎来都有鸡屎气味,也没有把鸡蛋吃完。

根据前方的探报,巴布扎布的余党已经到达坝北四十多里的好尔图庙。他们此次前来是为已布扎布复仇,扬言攻开林西以后,■杀个鸡犬不留。米振标让张连同的热河游击马队和常得胜的红器三旗马队两部分骑兵,开过坝到乌珠穆沁搜索。张连同在毡匠营子观望了四五天,编了一百二十人组成的“敢死队”(我也在内),山他的同乡湖南人周道兴担任队长,叫去夺取好尔图庙。“敢死队”于拂晓以前走到坝后,便缩前退后起来,不敢走向山下。只有我和胡宝山、王明几、带来等四个蒙古人和一个称为“刘副爷”的胡匪头子刘杰臣,五个人旨然走了下去。

好尔图庙在林西通往东乌珠穆沁的大路中间。我们走了二十多里,东方已经发自。好尔图庙南边十五六里还有一个弥苏庙,因为被小土山挡着,故不知道这个庙上的情况。走到临近,才发现弥苏庙也有了敌人,他们正烧火做早餐,烟雾中有好多红旗在晨风中飘扬。因为没有整队出发,马都在召前的滩上吃草。胡宝山叫我们去夺马群。夺马的时候,马群都朝好尔图庙跑去,我一个人跑到马群的前边,在临近故人吃饭的地方开了抢,才把三百匹马打得直往南跑。这时弥苏庙的“蒙匪”乱成一片,以为被毅军包围,都向好尔图庙奔跑,结果把好尔图庙的“蒙匪”也完全惊走。我们把马群赶到坝上,坝上的“敢死队”先听见抢声,又瞭见马群踏起的黄尘遮天盖地而来,便朝着我们开了枪。及至听见我们大声吼叫,方停止射击,纷纷过来抢马,跑回毡匠营子去报功。隔了一天,张连同另派人进驻到好尔图庙,赶着马到林西向米振标告捷。“蒙匪”最后攻打林西的战事就这样结束了。

(三)开鲁作战的经过

“蒙匪”攻陷开鲁,是在一九二二年初春。这一股约有四、五千人,在开鲁只占了一天一夜。他们由谁指挥,以及政治背景如何,当时我没有留心,现在更无法记忆。只知前去会剿的队伍,有热河和奉天两处的骑兵,收复开鲁是热河游击马队,到库伦旗扫荡才看到奉军的张海鹏部。“蒙匪”从一九一二年扰乱热河边境,经过连续失败,到一九二二年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可是驻防开鲁的热河北路巡防队统领薛兰亭的七、八百人,却闻风弃城撤走,未加抵抗即退到开鲁东北的哈拉毛都。因此“蒙匪”过来如人无人之境。特别是到了阿鲁科尔沁旗,由于王公把“小队”都集中到王府,牧民不像农业区的地主有民团和联定的组织,遭受洗劫和好淫更为惨重。

进犯开鲁的“蒙匪”,是从天山县方而窜来。先到域百北三十里的胡家岗子,那里有一座大烧锅,所以攻城前“蒙图”都喝得烂醉如泥。因为驻军事先摄走,那对开鲁还没有修起城墙,打了一阵枪,即冲到街上。“深匪”这次进入开鲁没有烧杀,开鲁商务会派出做蒙古生意的买卖人表示欢迎,只是进入各家商号后,向商人索要酒肉。离开官长的士兵,则跑到住户家中翻箱倒柜,强奸、轮奸妇女。开鲁因设治不久,只有热河官钱局开鲁分局占着一个高墙大院。那时朝阳的张子良(以后任过赤峰商埠交涉员和汤玉麟的热河财政厅长)任开鲁县长。他知道“蒙匪”不能攻坚,看见北路巡防部队退走,即把二百多警察和绅商大户的眷属与资重财物,部集中在宫钱局的大院中据守。“蒙匪”在胡家岗子喝得酒还未醒,进入开鲁又喝了不少酒,他们的指挥官叫士兵趁醉攻打官钱局。有些士兵走到官钱局跟前,竞坐在地上狂笑,手软得不能放枪,遂被官钱局房上的警察打死好多,尸体在四周堆下一大圈。打了一白天,都没有把官钱局攻开,入夜后,停止了攻击。

那时热河游击马队仍在建平驻防。我当了四年胡匪,又在热河游击马队升为排长。统领张连同最懂得利用蒙古人打蒙古人,所以把我带的胡眠和胡宝山带的马贼,编了一个前锋连,于出发时提升我为连长。我带着队伍日夜兼程,于“蒙匪”进入开鲁的那天黄昏,在开鲁城南十余里的老哈河岸边宿营。“荣匯”在城外没有哨探,城里的警戒也不严密。胡宝山派人进去,把他们集中居住的商号侦察明白。张连同带的后续部队,于三更天始行来到,第二天拂晓攻击时,由我那一连进城,其余的十几个营,都在城外鸣枪助威。张连同的目的只是把“蒙匪”轰走,就算应付了热河都统汲金纯交付的公事。我则是初升连长,要大显身手,所以指挥士兵冲进去,把“蒙匪”集中居住的几个商号,差不多完全包围,看见“蒙匪”就击毙,于是城里乱成一片,纷纷向外逃跑,大部分朝北面退往草地,少数朝南面退到库伦旗。

“蒙匪”退走后,张连同留下一部分人在开鲁驻守。清理战场的时候,共舁出三百多具尸体。对于退往草地的“蒙匪”,张连同知道无法捕捉,故没派人跟踪追击:对于退往库伦旗的“荣匪”,仍令我连为前锋去追,他带着四五个营在后边掩护。开鲁、库伦旗中间尽是沙岗长着毛柳的地带,有一道长达四五十里的大青沟,地形尤为险婴。从开鲁退出的“蒙匪”多是库伦族和土默特左旗的人,因为溃不成军,都背着枪各往各家逃跑。我们沿途一枪未放,即到达库伦旗,当天奉军张海鹏的骑兵,也从东边来到。库伦街上的商务会,杀猪宰羊慰劳军队,驻于该地的绥东县县长高子瞻,请两张歇兵三天。

张连同因张海鹏的奉军没有斩获,把我叫去说:“我和奉军的张旅长在光绪年间打陶克陶时,就磕头为结义弟兄。他从奉天远道而来,没有和敌人作战,你们给设法弄些枪马俘虏,让他带回去比较好看一点。”我下去问胡宝山有无办法,他说得找眼线(坐探)。经过胡宝山利用他当马贼的社会关系,调查出库伦街南边四十里地方,有两家蒙古牧主和“蒙匪”勾结。退到库伦旗的“蒙匪”,除了四散而外,尚有六七十人在这两家牧主家中潜伏,枪枝完全寄存起来,人都藏到他们两家的窝铺里。这两家牧主非常富有,附近的大片土地底佣朝鲜人种稻子,大来堆满好几间大房。我们用掘地三尺的办法,翻箱倒柜,搜出马鞍和枪枝,又发现了银窖,士兵们便抢掠起来。当张连同、张海鹏与绥东县长赶到,已把两家牧主的财物洗劫得所剩无几。

后来还从这两家牧主的窝铺中,逮住四十个人,连同那两家牧主都交给绥东县的警察,押回库伦街处理。听说队伍走后,均取保释放,绥东县长高子瞻因此发了大财。牧主的六百匹好马,被张连同、张海鹏各分了一半,真是不虚此行。张述同令我给张海鹏递了门生帖,队伍开回建平,又提升我为营长。自从开鲁战事结束,热河北部再无“蒙匯”窜扰,因为日本帝国主义看到“蒙匪”不管用,便支持张作霖发动了两次直奉战争。当张学良倾向国民党后,日寇又发动了“九·一八”事变。日寇为实现“满蒙政策”,并没有停止豢养蒙古族败类充当侵略工具的这一工作。一九三二年成立伪“内蒙古自治军”,一九三五年指使我和■穆地克栋各普在察北组织伪“蒙古军”,都是“蒙呢”的继续,而找和德接垫克冻,则示继了巴布扎布的衣体。


二、热河胡匪与我当胡匪的经历四、日寇侵占前的热河地方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