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
瑞士由于和法国比邻而居,命运息息相关,法国惊天动地的剧变也在这块人间乐土引起了骚动。瑞士的新派人士听到法国大革命的消息,十分高兴,认为这代表着:自由的理想就要实现了。当时最负盛名的史学家缪勒宣称在欧洲历史上,自罗马帝国沦亡以来,1789年7月14日为最值得庆祝的一天。雅各宾派得势后,他写信给一位朋友说:“你一定和我一样,也替国民会议惋惜吧!大家都被美丽的言词迷惑了,理智的人反而曲高和寡。你可能也体会到,正因为他们想要太多的自由,结果丧失了所有的自由。可是无论如何,他们的理想已常留在每人的心坎里,这次大会总有些值得称道的地方。”
拉阿尔普(Frédéric-César de La Harpe)曾为沙皇亚历山大的老师,他把自由主义的理想灌输给沙皇。1796年他回到了祖国瑞士,和奥克斯(Peter Ochs)等瑞士革命人士组成了瑞士俱乐部(Helvetic Club),致力于推翻统治瑞士各邦的贵族阶级。拿破仑第一次意大利战争后,也注意到了瑞士这些革命的火花。当时,瑞士贵族统治者庇护并协助在境内的法国流亡人士,从事反对革命的活动。于是拿破仑建议督政府:要对付这些反对革命的分子,可以在瑞士找到不少的帮手。督政府也清楚,在法国和日耳曼王侯的冲突里,瑞士的战略价值极为重要。于是督政府派军进入各邦,合并了日内瓦,推翻了各贵族政权。然后靠着当地革命人士热忱的支持,成立了法国保护下的赫尔维蒂共和国。
新政府分裂为三派:雅各宾“国家主义派”(Jacobin“Patriots”)、温和派(Moderates)、邦联派(Federalists)。他们争吵不休,钩心斗角。最后,他们害怕如此下去,终会导致战乱,因此请求拿破仑(当时仍为执政)为他们制定新宪法。1801年,拿破仑订立了《马迈松宪法》(the Constitution of Malmaison),根据这个宪法,瑞士成为法国的保护国。“这宪法虽然仍有瑕疵,可是就当时的瑞士情势而言,已是尽善尽美了。”然而内部仍然纷争不息,最后邦联派推翻了共和政府,组织了新军,同时打算恢复贵族统治。拿破仑因此出面介入,他派遣3 000名士兵重新把瑞士置于法国的控制之下。这回,交战各派又要求拿破仑出面斡旋。于是拿破仑拟定了《调停法案》(Act of Mediation),各主要党派都一致赞成。这个法案结束了赫尔维蒂共和国,瑞士邦联就此诞生。今天邦联政府的形态大体上一如往日,只是过去瑞士还必须遵照调停法案的规定,每年按一定比例摊派法军的兵源。《调停法案》虽然增加了瑞士兵源的负担,但仍不失为一优良的宪法。瑞士各邦因此尊称拿破仑为“自由的重建者”。
瑞士虽然山川壮丽,但对于天才,却只给予一个小小的舞台,观众寥寥无几。好多瑞士作家、艺术家、科学家旅游其他的大地方,去寻找灵感,发挥所长。菲斯利(Johann Füssli)旅英从事艺术。德康多(Augustin de Candolle)旅法,他对植物的说明与分类更为先进。裴斯塔洛西留在国内,他教育方面的实验使得全欧洲为之侧目。他认为,抽象的观念除非以具体的事物加以陪衬,否则青年学子无法了解。同时,以团体活动及共同朗读的方式来教育儿童最容易收到效果。根据这些原则,裴斯塔洛西于1805年在伊韦尔东(Yverdun)创办了一所寄宿学校。有十几个国家的教师慕名而来,这所学校的教育原则也影响了欧美各国的基础教育。费希特也把裴斯塔洛西的教育原则列入了他的强国计划之中。
缪勒花费了22年(1786—1808年)来撰写他的巨著《瑞士邦联史》(History of the Swiss Confederation),虽然以他用功之勤,然而也只完成1489年前的历史而已。这部巨著的内容、文体都堪称为经典之作。由于这部杰出的著作,时人把他和罗马的史学家相比,称他是瑞士的塔西佗。在缪勒的笔下,中世纪的瑞士城邦成了理想的国度。他的著作和光荣的战绩一样,建立了民族的自信。他这本书中威廉·退尔(William Tell)的传奇,便是席勒名剧的素材。1810年,缪勒58岁了,这时他开始撰写《世界通史二十四本》(Vier und zwanging Bücher allge-meiner Geschichten)。后来受读者的邀请,他到了日耳曼,跟随天主教的美因茨选侯,后来就任奥地利宰相,最后当了威斯特伐利亚教育总监。他去世后,法国女作家斯塔尔夫人哀悼他说:“我们简直无法想象,一个人的头脑怎么容得下这么多的史实、日期……他死了,我们都觉得好像不只是一个人离开了我们。”
瑞士人致力于历史,名声仅次于缪勒者为西斯蒙弟(Jean-Charles-Léonard de Sismondi)。他爱慕法国名媛斯塔尔夫人,随侍其左右,颇有中古骑士之风。他生在日内瓦,大革命时,逃难至英,又转至意大利,日内瓦局势平静后才回来。1803年,他谒见了斯塔尔夫人,伴随她到意大利,后来又常到她科佩的沙龙去。在这段期间,他的作品很多,但都保持了严谨忠实的风格。他的《中世纪意大利共和国史》(Histoire des républiques italiennes au moyen age)长达16卷。曼佐尼(Manzoni)、马志尼、加富尔等意大利复兴运动(Risorgimento)领袖都多多少少受了这本书的影响。他31卷的巨著《法国史》(Histoire des français)写了23年之久。这部巨著一度与法国史学家米什莱的巨著齐名。
1818年,他到了英国。当地经济情况之凋零残破,使他大有所感。1819年,他出版《政治经济之新原则》(Nouveaux Principes d’économie politique),这本书充满了先知先觉的卓越见解。他认为由于发明日新月异,英国的生产速度大为增加,但是大众的购买力仍停滞不前,这两者的差距即为英国经济萧条之主因。购买力之落后,主要原因又在工资过低。因此,只要经济制度不改变,消费力迟滞的危机永远会存在。
西斯蒙弟的解决方案十分极端,一时语惊四座。他主张施政的主要方针在维护人民的福利,对工会不利的法律应该废止,工人应有免于失业的保障,免于剥削的权利。国家、全人类的利益不容许社会上“利欲熏心人士的榨取,而因此牺牲了。富人应该遏制自己的贪欲”。西斯蒙弟的理论实开马克思主义之先河,但他却是反对社会主义的(当时即称为共产主义),因为依照社会主义的论调,经济政治的大权都被政府掌握,政府高高在上,个人的自由因而被扼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