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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部分 少点历史
第7章 无意识?
摘下“有色眼镜”
戴着这些“有色眼镜”开始让我头疼了。它们太局促,以至于让人不舒服。是不是应该再“减少点”?“我们所说的‘人类文化’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可并不是。“有色眼镜”远不止于此。我得摘下一会儿。
我们现在穿过怀俄明东部开往北部。开了这么久才遇上真正的群山。它们在白天的雾气中若隐若现。我看到了上方绵延的森林和高草地,铁灰色的悬崖在下方闪闪发光。我们穿过平原,来到了落基山脉的前沿:大角山。我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种山地。在看过一望无际的平地之后,这种景色让人神往。我们很想去一探究竟,涤荡身心,但我们今天还离得远。明天我们会在蒙大拿和一家自营的“全球锥形帐篷之都”进行会面。我们沿着大角山的狭长的山脉向北面开去,我们一直不断地凝望着这片山脉,好像双方在进行着深层次的对话。
埃兹在开车,我可以放松一下,切换到“思考”模式。
我明白作为人类,心智圈里很多想法的变异与我们过去的经历有关,有些时候当我们将想法进行传承时,我们是自发而为的,而当我们做选择的时候,做出这些选择的原因就不再重要了。但同样因为我们是人,我发现很难接受所做的一切都是偶然且自发的,到最后都变得无关紧要。这让我觉得内心很空虚。人类的历史毫无疑问是有意义的啊。
我这种感觉绝非仅有。当1859年《物种起源》出版的时候,很多人也有相同的感受。他们最难接受的是书里最惊人的理论:生命是“自动驾驶的”。有达尔文的自然选择做支撑,没人会去考虑生命接下来会做什么,或做过什么,甚至正在做什么。这不是件需要深思熟虑的事。飞行计划将会由自然选择这个无意识的、不间断的引擎所决定。毕竟根据达尔文的理论,这一切都是在进行的过程中形成的,而这趟飞行没有真正的目的、没有明确的目的地。生命之所以飞行是因为它本身能飞。作为宇宙的前飞行员,上帝下岗了。
如果帽子、谷仓或任何人类手工制品都可以自我设计,如果所有我们视为珍宝的东西都是无意间造出来的,就像自然界的物种一般,那么我们可能也早失业了:文化生活可以不经过我们有意识的参与而高高兴兴地完成进化。只要我们掌握着想法,接着把它们传承给他人,并出于某些原因对这些想法进行了选择——尽管在这个宏大的计划中,原因本身并不重要。原力会在心智圈影响深远,而人类文化将会形成生命的所有特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就是一些聪明却无可置疑的点子机器,掌握着一种自动进化的文化,而这种文化持续的是一种无意义的、难以觉察的混乱。
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不怎么样?我也觉得。作为人类,我觉得被这种想法冒犯了。解雇上帝是一回事,居然也没我们人类什么事儿了?这可严重了。这是彻底的虚无主义。这使得我们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没了价值和目的。难道这个新世界观里没有留给人类天才、“大跃进”、疯狂的发明家以及启蒙思想家空间吗?我们就不能有意识、主动、有创造力地来驱动文化进化并且掌握人类自身的命运吗?
埃兹哼着歌,摆弄着方向盘来打发无聊。我们的克莱斯勒车又开始“巡航”了,因为路上实在没什么特色,这车也就“自动驾驶”了一阵子。在我们前面倾斜着的是山前那些幸运的农场。它们都有复折屋顶的谷仓。即使在偏远的西部,在过了这么远的距离,谷仓建造者还是建了相同的谷仓。他们建造这种谷仓的原因是觉得在这儿它还是不二选择吗?他们考虑了所有的选择吗?这儿的农场是小的养牛场,和东部那种大型谷物仓储非常不同。大角山的谷仓建造者是有意识地建造(像我们认为的那样),还是偶然、自发(我们并不这么认为)、不假思索地沿用了祖祖辈辈同样的设计?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倒是希望知道想法的进化在从无意识到有意识的图中如何随着时间进行左右切换。
制表
这是有先例的。1802年,英国的神学家威廉·佩利在他的《自然神学》一书中提出了一个论点,他认为可以终结上帝是否存在这个话题。这其实不是他的论点,而是目的论推理中的经典问题,他用了一个“制表”的比喻来概括这个问题。大概意思是:正如表的复杂程度和设计痕迹证明了其背后精心的制表人的存在,大自然的复杂程度和设计痕迹则证明了这位精心的“自然创造者”——上帝——的存在。
从表面上看,这有点惊世骇俗,而这种论点给当时在剑桥念基督教神学的年轻学生查尔斯·达尔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达尔文一直是一位热衷自然的历史学者,他将佩利的这本书看作对他的召唤。他决定把时间投入对自然的复杂程度和设计痕迹的研究细节上,从而来证明上帝之表的作品多精妙。他借佩利之名,忙于收集各种生物体、石头块等。他特别关注的是同一物种的个体差异,比如不同藤壶的壳、锹形虫腿的排列。对年轻的达尔文来说,自然世界是无限关联的表,他甚至接受了贝格尔号的邀请周游世界,以便收集更多的标本。
在过了28年以后,在游历了世界之后,达尔文没有想到他的结论证明佩利和佩利的“制表”理论基本是错误的。达尔文比我们任何人都更用力地观察我们称为自然的这表的齿轮和弹簧,他发现这个设计可能并没有一个有意识的制造者介入,活力却无意识的生命是可以创造出最美而又精密的自然的。这一切都依赖于不断重复的机制,那就是自然选择。达尔文随后在他的自传中写道:
佩利之前说的关于自然的设计那些理论,在我看来是具有结论性质的,但现在由于自然选择的出现而被推翻了。比如,我们不能再认为双壳类贝壳的开合口是由某个聪明的物种决定的,就好像人设计了门的铰链那样。有机体的多样性和自然选择的过程就像风吹一样毫无设计可言。
当然,他说的话是对的,而我,在150年后,不仅仅觉得双壳类贝壳的开合口,就连门的铰链也是自然选择的无心之举。达尔文的视角认为没有自然界的造物主,我这些视角认为没有人类的制造者。达尔文说生物圈是偶然创造出来的,我认为心智圈也是偶然形成的。达尔文说没有任何意识的参与,我说什么,没有任何思想参与?我怎么知道这些视角是否正确呢?
那达尔文怎么知道他是对的?答案是:他给自己(以及他的视角)制造了一项挑战。他认为他可以击倒威廉·佩利的制表人比喻,只要他追溯他认为是自然之表的设计演变:那就是眼睛。和表类似,从表面上看,眼睛不太可能是偶然得来的。它不仅需要令人惊叹的效用以及精密的设计,并且由很多部分组成,没有哪一项可以单独发挥作用。而眼睛这么复杂的组成怎么能没有意识的介入呢?
假设眼睛可以由自然选择形成,我不得不说,这听起来非常荒谬。不过如果在无数的排序中,从完美的复杂的眼睛到不完美的简单构造的眼睛,那些被拥有者认为有用的可以显示并存……虽然可以通过想象实现,但很难认为这种完美复杂的眼睛可以由自然选择决定。
达尔文需要做的是找到无数的渐变序列,其中的每一序列对其拥有者都是有用的。于是他四处寻找。他曾在英国自然历史博物馆翻箱倒柜,想从历史中找答案,一段时间过去,终于从全世界搜罗来的生物体那里找到了他所谓的逐渐演化的眼睛。不仅有那种简单的只有光感的细胞,还有那些比我们的眼睛更复杂的结构,其中几乎每个阶段的眼睛他都有所涉及。就这样,达尔文通过一种渐进、无意的调整实现了他对制表论的驳斥。那我的结论在哪儿呢?
那表本身呢?它不太可能是个文化意义上的手工艺品。我能在其自然发展的历史上找到无数的样式排列吗?当然可以。首先要承认佩利对表是制表人存在的痕迹这件事说得没错。他错在将制表人与表设计者混为一谈。当制表人坐下来工作的时候,其并不是从头发明这块表,而是在完成设计线上的一项工作,按部就班地组装一块经由上千年的智慧凝结而成的设备。而佩利对制表人与上帝所做的对比是完全具有误导性的。制表人并不是有意识的创造者。制表人只是在有意义的设计工作完成之后将这些进化后的、传承的、累积的想法付诸实践。就在现在,亚洲的某个地方,流水线上的机器正在做这件事。它们只是在完成一项设定好的工作,将表的零件一块块组装,就像基因设计的眼睛一样。“making”的意思是完成一种重复的机械工作,而这可不是什么创造性的活动。因此,一块表虽然能证明制表人存在的痕迹,可它本身并不是某种意识的证明。
佩利曾被公认的理论认为设计是一个有意识的过程。而达尔文更加审慎地对待了这个理论。经过时间的证明,他揭示了无知又重复的自然选择可以将设计变为一种无心之举。只要时间足够(上千万年),可以无意识地创造出像眼睛一样复杂的有机生物。那么无意识地发明一块表又需要多少时间呢?
关于计时的设计历史肯定很悠久。人类在至少四千年前就开始记录时间的流逝,各种不同类型的曾被使用过的设备也出现在不同的博物馆的馆藏中。历史本身就是一个穿越时间的关于进化、关于渐进序列、关于变化的故事。只要留意观察,计时设备的历史就会展现在眼前,从第一个日晷,到各种滴漏,“擒纵器”的发明,弹簧驱动装置和钟摆,再到电子、石英手表的使用,还有佩利无法理解的——根本就没有发条装置的表。这种演变过程的每一小步都可能是偶然/自发、无心发生的。那我又是如何确信的呢?
达尔文的尝试和我所面临的情况大相径庭。达尔文面对的是对上帝的贬低。在当时的英国,主要观点认为上帝通过创造形成了世间万物,达尔文所做的是对这种观点的贬低(他只要做这些),就是对创造的贬低。他通过收集时间的证据,比如化石、甲醛瓶子等来证明世界不是一瞬间形成的,而是经过实实在在的自然历史的演变。
我的情况就不同了。我们都知道人类历史是循序渐进的。我们也承认文化是随着时间演变的。我的任务不是否认从有意识到无意识图的右边——有意的那一端,从而得出“那就是最左边的无意识吧”这样的结论。我的任务是研究人类历史在这个图中所处的位置。我的任务是探究不同思想背后各种各样的参与互动程度。
各种无聊的手翻书
你知道那种给孩子看的手翻书吗?在每一页的角上都有一幅画,当你翻开的时候,这些画是一些有趣但没啥技术含量的动画。想象一本手翻书在第一页是你20岁的样子,第二页是你母亲(选母系这一边)20岁的样子,第三页是你姥姥,第四页是你太姥姥,以此类推。换句话说,想象一本手翻书的每一页都是你祖先年轻时的样子。这本书有多少页呢?猜一下:大概两千亿页。这差不多是自从地球上有生命以来你所有的祖辈。
你能想象这本手翻书吗?让我们来试试!
让我们先“跳过”一部分。这本书实在太厚了,我都怀疑你能否从头翻起。这还需要些练习。让我们从差不多一千页的地方翻起。你会看到一个住在洞穴里的女人。她长得和你很像(如果她出现在盖璞店里站在你旁边挑选牛仔裤,你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要知道,在大约20万年间,也就是在这本手翻书前一万页左右,人类的外貌变化很小。那让我们再跳过九千页。在书的这个位置,会出现一位特别的洞穴女人的画像。她特别的原因是,如果你有每个人的手翻书,在这一页,这个女人会出现在每个人的书中。她的名字叫作线粒体夏娃——她是每个人的母亲,是所有人类的母亲。
从这页开始,我们所有人的手翻书都是一样的了(所以你可能不用看别人的书了)。对我们人类这个物种而言,在过了差不多一万页之后,你翻看的是智人的历史。剩下的那些呢?该是大篇幅跳过的时候了。两万页之后,是个女的,有个很丑的大鼻子和斜的前额,你会觉得她肯定不是个健谈的人。再过十万页,你会说:“天啊,姥姥,你怎么长了这么长又突出的大下巴!”双倍加速你的进度,你会看到一只纤瘦的类人猿,长着闪闪发光的漂亮眼睛。再双倍加速,你会看到像猩猩一样的形象。但其实不是猩猩(因为猩猩是有着自己两千亿页手翻书的现代生物),它是我们和猩猩共同的祖先。
翻到……二百五十万页的位置:姥姥是一只没有尾巴的猴子,在四百万页的位置,她是个长着尖鼻子的像松鼠一样的生物,在四千万页,是一只胖胖的老鼠,在五千五百万页,是一只短鼻巨蜥,在七千万页,是一只肺鱼……就这样一直持续,追溯到我们祖先的各种形态:鱼类、虫类及海绵生物。每当你翻到下个一亿页,再看一眼姥姥的样子,会发现你每次看到的动物都完全不同,甚至越来越奇怪,还越来越小。姥姥变小了!很快,在虫子之后,小到几乎看不清了。你赶忙翻出上个圣诞节收到的放大镜礼物,但很快它们变成了一个点。在差不多一百六十亿页,即使眯着眼仔细看,姥姥也从书上消失了。只看了这本书8%左右,还有一千八百四十亿页没看,你已经找不到祖先的样子了。祖先变得小到根本看不清了。
很可惜,如果你和我一样,你会想直接跳到最后一页,看看是如何开始或者结束的,但你不能。
这不是重点。现在开始翻画。从哪儿开始并不重要,无论是类人猿、蜥蜴,或者鱼那里,找几百页,竖起大拇指,开始翻开书里的画吧。你看到什么?根本没什么意思。简直是最无聊的手翻书。
这就是“从无意识到有意识”图中最左端的进化。几乎是难以察觉的过程。自然选择似乎是给了我们祖先“自我进化设计”的权利,而同时又施加了最折磨的限制。每个人的祖先只能基于直系的先辈而进行进化,不能从其他人那里继承。这不是天马行空的事,也不是“从零开始”的事。唯一可以做的是调整前人的特点:这一点,那一点。如果他们继承了设计缺陷或过去不同环境的多余设计,很麻烦!如果他们缺少完成理想设计的条件,很不幸!这就是一个修修补补的过程。设计计划这个说法有点蠢。毕竟只是无意识的事情。
如果文化进化也是百分百的无意识达尔文进化,并且定于“从无意识到有意识”图中最左端的位置,你将会发现所有的文化历史都是一种修补——“修整的衰落”。每个想法只会细微地调整,原型复制原型,每个都是结合当下的需求,被自身历史设计的选择所阻碍。如果文化进化是完全无意识的,那么就不会有原创的思想,每个“新的”点子只是之前的修补而已。不得不承认,有些修补可能是革命性的,就像自然界一样,但大多数时间,这个进化过程非常缓慢。就像我和你,每个想法可能就变成了一本非常无聊的手翻书。
如果我们的思想可以有目的/有意识地参与想法进化的过程,这本手翻书可能会更有趣。这是相辅相成的:想法进化的过程越有意识,这本手翻书就越有趣。每页的内容都会大有不同,这源自“创造力”,也就是“从无意识到有意识”图的最右端,那种我在心智圈中称为人为创造的东西。一个想法的进化不需要对未来无知,它可以继承未来计划的特点,而不是简单地对过去的反映。真正的“自然”创造是存在的,没有追溯的全新思想,现有的“横空出世”的想法填补了心智圈的空位。如果人类思想有规律、有意识地参与文化进化,那么想法的进化这件事将会变得激动人心。
在我们开往蒙大拿的路上飞驰而过所看到的谷仓,也是有属于它们的祖谱手翻书的——会和我们的一样无聊吗?是不是用没有创造力的跨越和没有人类心灵手巧来驳斥文化达尔文主义?难道历史上就没有一个谷仓的设计可以打破这个视角吗?19世纪下半叶全美国“突然”出现的复折屋顶呢?难道这不是人类智慧的证明?这不正是图最右端文化创造意识的表现吗?
自动式谷仓
我们在怀俄明的喜来登喝咖啡时,我上网浏览,发现了一件事:复折屋顶出现在谷仓顶之前,它还在住宅的屋顶出现过。美国现存最古老的木架结构建筑是位于马萨诸塞州戴德姆的费尔班克斯,两段复折屋顶的延伸可以追溯到17世纪60年代。这意味着美国乡村的人早在建复折屋顶的谷仓的150年以前就开始在他们的住宅上建造这种设计独特的屋顶了。他们肯定(自发地)建了英式的、荷式的或德式的谷仓,就像他们的祖辈做过的那样。
另外,据说复折屋顶并不是美国的发明,这是英国人和荷兰人在17世纪中期带来的,他们是一个世纪前从东南亚那边学来的。在那里,复折屋顶存在了不知多少个世纪。因此这个复折屋顶的想法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从“别的地方”学来的。发明的时间可以追溯到石器时代,那时想法可以不断地调整进化,也没有出现过任何跨越式的发展。
所以可能复折屋顶就像我们的手翻书一样无聊,它进化的过程就像口音、牛仔帽或手表一样是无意、偶然且自发的。
坐在克莱斯勒里“巡航”,我不禁想,不是所有心智圈的想法都是这样“放任”发展的,就像我们现在坐在克莱斯勒车里这样。可能是因为我放下了新世界的视角,回归到了我原先的假设,那便是我们人类是主导的,也可能是因为我小时候第一次去美国的旅行所留下的记忆。那年我十岁,我的脸紧紧贴着肯尼迪机场航站楼的玻璃窗,凝望着远处曼哈顿的轮廓。我是从英国德文郡来的,从未见过这种摩天大楼的景观。我父亲坐在我旁边的地毯上跟我说:“这就是美国,这些城市、道路、农场,都只用了不到500年的时间就建成了。很神奇吧!如果你一无所有,即使有了这些规划师、建筑家、工人、机器设备、资金,你也想象不到用不到500年的时间就把美国建造了出来。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
他说的话没错。如果人是自动的,那怎么来实现这么不可思议的神迹呢?人类的世界不是一直缓慢前进的,而是速度快并且变化明显的。就比如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并不能简单地归结为自然选择,这里边一定有意识的参与。百分百的无意识是无法被证实的,在美国这里就肯定不是。在新世界的视角下,应该有我们人类天才的一席之地。
在我到达“全球锥形帐篷之都”之前,我给自己(还有这些视角)设立了一个挑战:我能将美国历史简单理解为不断进化的想法之间的混战吗?我能重新审视美国的复杂设计,并大胆宣布没有人建造了这一切——即使这个国家在不到500年的时间形成,也并不曾存在,现在也没有“美国的建造者”吗?
“有色眼镜”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