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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 左传
穆叔重拜《鹿鸣》
襄公四年
此为无风起波之文。只是穆叔如晋，晋侯享之，何处却有如此一篇文字！某读之，因悟人今日用平常语言，动静之中，无处无时不有妙文，特是人不会写出来也。
穆叔如晋¹，（四字，叙。）报知武子之聘也²。（一句，注。）晋侯享之³，（四字，叙。以下，写出奇。）金奏《肆夏》之三⁴，不拜。（奇！）工歌《文王》之三⁵，又不拜。（奇！）歌《鹿鸣》之三⁶，三拜⁷。（奇！后贤读至此等处，便须作出奇想，不得草草成诵去。）韩献子使行人子员问之⁸，曰：“子以君命辱于敝邑⁹，先君之礼，藉之以乐¹⁰，以辱吾子。吾子舍其大¹¹，而重拜其细¹²。敢问何礼也？”对曰：“三夏（逐件说，如闻其声。）天子所以享元侯也¹³，（惊人之句。）使臣弗敢与闻。（犹言不图有此。须知此句，乃大不然之辞。）《文王》，（逐件说。）两君相见之乐也。（此句，犹尚惊人。）臣不敢及。（犹言臣非君也。此句，须是谦，然亦带不然之色。《鹿鸣》，（逐件说，此又分作三段说。）君所以嘉寡君也，（一章。）敢不拜嘉¹⁴？（拜其嘉我君。）《四牡》，君所以劳使臣也¹⁵，（二章。）敢不重拜？（拜其劳己。）《皇皇者华》，君教使臣曰：'必谘于周¹⁶。'（三章。）臣闻之：‘访间于善为谘¹⁷，谘亲为询¹⁸，谘礼为度¹⁹，谘事为诹²⁰，谘难为谋²¹。'臣获五善，敢不重拜？"（拜其教己。）
【注释】
¹穆叔：即叔孙豹，鲁国大夫。谥穆子，故称穆叔。
²知武子：即知营，亦叫葡萄。曾于鲁襄公元年聘问鲁国。
³享：宴请。
⁴金奏：指用钟、锦等乐器演奏。《肆夏》：古乐曲名。其辞今亡。据《周礼·宗伯·钟师》谓“以钟师奏九夏。”九夏即王夏、肆夏、昭菱、纳夏、章夏、齐夏、族夏、械夏、聱夏。肆夏为九菱之二。《肆夏》之三：据《国语·鲁语下》为《肆夏》、《樊過》、《渠》。疑樊邊、渠即钟师奏的韶夏、纳夏。
⁵工：乐人。《文王》之三：即《诗经·大雅》中的《文王》、《大明》、《緜》三篇。均是歌颂文王之德和受命兴周之功。
⁶《鹿鸣》之三：即《诗经·小雅》中的《鹿鸣》、《四牡》、《皇皇者华》三篇。
⁷三拜：指每歌一》曲，穆叔一拜谢。
⁸韩献子：即韩厥，晋国大夫。行人：使者的通称。子员：是晋国专职行人中最有才德的人。9辱：谦敬副词，常表示说话人的自谦，并表达对对方的敬意。一般可译为“屈尊”。
¹⁰藉：荐，进。
¹¹大：指《肆夏》之三和《文王》之三。
¹²重拜：指一再而三拜。细：指《鹿鸣》之三。因《鹿鸣》是写周代国君宴请群臣和宾客的；《四牡》是写外役人员辛勤的；《皇皇者华》是写出访使者片断生活的，故穆权重拜。
¹³三夏：即《肆夏》之三。是天子设盛宴以招待元侯所奏。
¹⁴拜嘉：拜谢晋君嘉奖鲁君。
¹⁵劳：慰问。
¹⁶必谘于周：一定要向忠信的人谘询，以补己之不及。谘：即谘询。周：忠信。
¹⁷谘：这里是指向善人访求询问。
¹⁸询：这里是指谘询亲戚。
¹⁹度：这里是指谘谘礼仪。
²⁰读（zǒu邹）：这里指谘询事情。
²¹谋：这里是指谘询困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