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不死君难

字数:493

襄公二十五年

注眼看定社稷二字，便于君臣生死之际，处之夷然自如。此本严毅之论，而出之以犹夷之调，最是脱俗文字。

崔氏弑庄公¹。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²，其人曰³：“死乎？”曰：“独吾君也乎哉⁴，吾死也？”（奇语，妙文。）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哉，吾亡也？”（愈奇，愈妙！）曰：“归乎？”曰：“君死，安归⁵？（上二妙语，得此句始定。）君民者⁶，岂以陵民⁷，社稷是主。（陵，居其上也。妙言，至言。）臣君者，岂为其口实⁸，社稷是养。（口，禄也。妙言，至言。一眼只注社稷也。）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己死，而为己亡，非其私昵⁹，谁敢任之？（斩斩截截，磊磊落落，此等文字，与日月争光，可也。）且人有君而弑之¹⁰，吾焉得死之？¹¹而焉得亡之？（忽又作滑稽语，妙，妙！）将庸何归¹²？”（但无语可归耳，滑稽，妙，妙！）门启而入，枕尸股而哭¹³，兴¹⁴，三踊而出。人谓崔子：“必杀之！”崔子曰：“民之望也¹⁵，舍之，得民。”

【注释】

¹崔氏：指崔杼，也称崔子、崔武子，齐国大夫。娶棠姜为妻。齐庄公与棠姜通奸，崔杼弑齐庄公而立齐景公。狱（shì式）：古时子杀父、臣杀君叫“狱”。
²晏子：名晏，字平仲，春秋时齐国贤大夫。历仕灵公、庄公、景公，景公时曾为齐相。
³其人：指晏子的随从。
⁴也乎哉：三字连用，既表感叹，又带反问语气。
⁵安归：回到何处。
⁶君民者：作为人民的国君。
⁷陵民：凌驾人民之上。
⁸口实：指俸禄。
⁹私呢：亲近爱幸的人。
¹⁰且人有君而弑之：指崔杼有国君齐庄公而把他杀了。
¹¹焉得：何能、怎么能。
¹²庸何：哪里。
¹³枕尸股：指把庄公的尸体枕在晏子的大腿上。
¹⁴兴：起来、立起
¹⁵民之望：人民所仰望的人。

子产论币重季札观周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