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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讲 中国古代戏曲(二)
一九九零年十一月二日
从前的戏,看不到考状元,不肯散的。情节是俗套的,但成就是文学的。
前有《牡丹亭》,后有《红楼梦》,曹雪芹也赞美,借宝黛之口,竭力称赞。这种情致,现代青年不易共鸣。我少年时家有后花园,每闻笛声传来,倍感孤独,满心欲念,所以爱这两句“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智极成圣,情极成佛。”中国古代是知道的:佛比圣高。圣是现世的,佛是超脱的。历来所谓红学家几没有以汤显祖这句话触及《红楼梦》研究。
任性,要看任什么性。伟大的性,要任,大任特任……但话要说清楚:先要通情达理。所谓情,是艺术的总量。理,是哲学的目的。你不通不达,是个庸人;既通又达,充其量二流三流——我所谓通情达理,是指这个意思。如果你自问已够通了,够达了,那就试试任性吧。
作者在序中说:“是编也,果有托而然耶,果无托而然耶?余亦不得而知也。”这是艺术家的态度,不能讲老实话,要守住分寸,真正的话不能说。
整个明文学,只有金圣叹是大批评家。领异标新,迥出意表。言人所不敢言不能言。我批评他,是他将人家原文肢解鳞割,迁就己意,使读者没有余地。拿现代俗话说,还是把读者看得太低。
这一期戏曲,大家一定很陌生,几乎不知道。作为文学史,不能陌生不讲,陌生更要讲,讲了就不陌生了。
从元朝讲到明末。
中国文体的变迁,有各个阶段,秦文、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传奇,这个概念值得品味(不是唐朝无文无词,但确实以诗为主)。现在讲的戏曲,以元为主,接明朝。
当时四大传奇,“荆、刘、拜、杀”(《荆钗记》、《白兔记》、《拜月亭》、《杀狗记》),那是为民间娱乐写的。曲文(唱词)和宾白(说辞、旁白)用的是民间的惯语,人人能懂。但不能满足文士,因此剧作者另找趋向,走文学的路,使戏文、宾白雅,以骈俪文出之(也称骈四俪六、骈体文,盛行于唐代,汉赋里已有因子)。《浣纱记》、《祝发记》,通篇没有一句散语,全是对句。
剧本从民间语言转为文人辞藻,又好,又不好。好,是雅致了,不好,是减弱了文学的元气。
我们要讲人物。构成文学史,不过是几个文学家;构成美术史,不过几个美术家而已。
最伟大的戏曲家,是汤显祖。他应该成为中国的莎士比亚,可惜没有成。另有郑若庸、屠隆、梁辰鱼、张凤翼、王世贞、沈璟、陆采、徐复祚、梅鼎祚、汪廷讷。后又有阮大铖、尤侗、李渔、李玉。
汤显祖(1550—1616), 江西人。万历癸未年(1583)进士。官至礼部主事,因上书皇帝批评宰相,不受,下放广州一处做小官,后再做县官。穷,老不如意,住“玉茗堂”。“穷老蹭蹬,所居玉茗堂,文史狼藉,宾朋杂坐,鸡埘豕圈,接迹庭户。萧闲咏歌,俯仰自得。”
代表作《牡丹亭》(后来的昆曲折子戏《游园惊梦》即出于此),还有《南柯记》、《邯郸记》、《紫钗记》,合称“玉茗堂四梦”。所作诗文,后称《玉茗堂文集》。其中最好看的是书信,文字精妙,情理并茂,非常感人。
论戏曲,那时无人可与之比肩。上比,可与高明《琵琶记》等较量,下启,可与阮大铖《燕子笺》等一论。《牡丹亭》流传之广,影响之大,可与《西厢记》媲美。
《牡丹亭》甫写毕,有娄江女子俞二娘读后,大感动,病而死。杭州有美女冯小青,郁郁而死。有诗曰:
冷雨幽窗不可听,挑灯夜读《牡丹亭》。
人间亦有痴于我,岂独伤心是小青?
我说,这是女子的“维特之烦恼”。我欣赏另外一种传说:《牡丹亭》试演时,当时有玉兰树久不开花,丝竹管弦起时,满树齐开花——这种传说,真的,也好,假的,也好。
《牡丹亭》有五十五出,写杜丽娘和柳梦梅的恋爱。南安太守杜宝,假称杜甫后代,有女儿丽娘待嫁。春日午后丽娘在花园玩,回房后春悃,睡着,梦中见书生柳梦梅,托为柳宗元的后代,两人恋爱婚好。醒来后得相思病,丽娘自觉好不了,就画自画像(古人画像都不像的),画完就死了。
柳梦梅确有其人,一日见此画像,惊为天人,供奉画像,与之对谈。不久,杜丽娘鬼魂来了,相爱。柳梦梅开棺取杜丽娘,丽娘复活,成婚,且柳梦梅终于考中状元。
从前的戏,看不到考状元,不肯散的。情节是俗套的,但成就是文学的。《西厢记》后,《牡丹亭》居第一。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前有《牡丹亭》,后有《红楼梦》,曹雪芹也赞美,借宝黛之口,竭力称赞。这种情致,现代青年不易共鸣。我少年时家有后花园,每闻笛声传来,倍感孤独,满心欲念,所以爱这两句“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总之,汤显祖是极多情的——艺术家是什么呢?现实生活中用不完用不了的热情,用到艺术中去。艺术家都是热情家,热情过盛,情种如歌德、瓦格纳,也还是把最浓的情用到艺术中去。汤显祖自己在书信中有言:
智极成圣,情极成佛。
中国古代是知道的:佛比圣高。圣是现世的,佛是超脱的。历来所谓红学家几没有以汤显祖这句话触及《红楼梦》研究。
读汤显祖的信,可见其豪爽而温茂。他很自信,也很幽默。我称这种人是“通情达理而脾气很坏的人”。
汤剧的意义是,情真,可以只是梦见,情痴,死人可以复活。五十五出中,以《惊梦》、《写真》、《魂游》、《幽媾》、《冥誓》、《回生》诸出为精华。古代中国少女的情感总是抑郁不宣,汤显祖大胆而细腻地呈现,故历来少女爱读《牡丹亭》。
《南柯记》根据唐人传奇改编,《南柯太守传》,加些情节。《邯郸记》根据唐人《枕中记》改编。《紫钗记》也根据唐人《霍小玉传》改编,不如唐人传奇好。
上次我讲唐人传奇,特别推重《南柯太守传》、《枕中记》、《霍小玉传》,汤显祖正是取了这几则素材。每当碰到这种“所见略同”,很快乐。北京话是叫做“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汤显祖的唱词,常有很难唱的句子,唱者得改了才能上口。他很怒,说:我写的东西,不妨将天下人嗓子拗折。很霸道,很可爱。瓦格纳也有些作品不能演奏,得指挥改编后才好上演。
任性,要看任什么性。伟大的性,要任,大任特任。音乐家最任性的是贝多芬,乐谱中常标出:“必须这样!”画家中最任性的是梵高。哲学家中最任性的是尼采。
但话要说清楚:先要通情达理。所谓情,是艺术的总量。理,是哲学的目的。你不通不达,是个庸人;既通又达,充其量二流三流——我所谓通情达理,是指这个意思。如果你自问已够通了,够达了,那就试试任性吧。
王世贞(1526—1590) ,有说《鸣凤记》是他所作。他不写古代题材,只写他的时代的事。当时大奸臣严嵩及其子严世蕃,父子两人专权误国。有一杨继盛上疏指责,为严氏父子陷害入狱,终死于东市,妻同殉。后又出忠臣邹应龙等,再上书弹劾严嵩,终于把严嵩扳倒,杨继盛因此在明史上得美名。
相传王世贞此剧写于严嵩垮台后,马上上演。演员认识严、杨二人,演来惟妙惟肖,大轰动。
《浣纱记》叙范蠡与西施之事。妙在范蠡和西施本是情人,有婚约,为了复国才抑制私情,架构了美人计。文词极美,故流传四方,尤其在苏州一带,年轻人都会唱《浣纱记》。
郑若庸,约1535年前后在世。早年有诗名,后写戏曲《玉玦记》。其中一段故事有趣,写婊子薄情,很真实,很成功,致使当时妓院断了生意。妓鸨请别人写妓女有义的剧本,遂使生意又好起来。
这正是王尔德所云:人生模仿艺术。
明人多取唐人传奇,说明明人创作力不够,没有大灵感。其余剧作家取自唐人传奇的,多弄糟了原作,小灵感害了大灵感。
沈璟(1553—1610),他把武松弄了个老婆,好好一条汉子就此完了——武松好,好在单身。
汪廷讷(1573—1619),他倒奇怪,写了个怕老婆的故事《狮吼记》。写苏轼之友陈季常害怕老婆,其妻柳氏善妒,苏轼设计赠以家姬,后以佛印禅师降伏了号为河东狮子之柳氏。这倒是难得的喜剧,情节对白很风趣,人物逼真,流传广。从前讽人怕老婆,曰:“贵公有季常癖乎?”
还有一位顾大典,生卒年不详,写《青衫记》,写白居易,也是小灵感害大灵感,把“商人妇”写成白居易情人。这种改编很讨厌。
中国民族有个偏好,什么呢,喜欢“作美”。职业媒婆多,业余媒婆更多,这种民族心理很奇怪。
叶宪祖(1566—1641),《鸾鎞记》把温飞卿(温庭筠)和鱼玄机(道姑)作美,拉在一起。中国人爱这种团圆、状元、作美,是想把一切都当场在剧院里了结。西方不肯了结,带回家。西人强,中国人弱。
明末,有冯梦龙(1574—1646),有阮大铖(1587—1646),是大家。
冯梦龙的功劳在编纂三部书《警世通言》、《喻世明言》、《醒世恒言》(短篇小说集),改编传奇十多种,功不可没。
阮大铖著有《燕子笺》,霍都梁赴京会试,恋名妓华行云,为她画像,把自己也画入,然后付裱。同时,礼部尚书的女儿亦将吴道子画的观音送去裱。结果两卷裱好送错了门,霍都梁的给了尚书女儿,她的容貌与画中人极像,可旁边站个陌生男人,而且非常俊秀,题款是“茂陵霍都梁写赠云娘妆次”。那小姐名叫郦飞云,更觉奇了,春日作词,咏叹此事。词笺为燕子衔去,恰巧落在霍都梁手里。后经战乱、失散,结局是一个飞云、一个行云,都做了霍都梁的妻——《燕子笺》好在文词精美,后来孔尚任在《桃花扇》里也赞赏了一番(《牡丹亭》、《燕子笺》、《桃花扇》,从前每家必备)。
清兵入关,杀人如麻,戏台寥落。平定局面后,剧作家又出来,有尤侗、李渔、吴伟业(又名吴梅村)。
吴伟业(1609—1672),代表作《秣陵春》,情节离奇,有特殊意义。作者在序中说:“是编也,果有托而然耶,果无托而然耶?余亦不得而知也。”
这是艺术家的态度,不能讲老实话,要守住分寸,真正的话不能说。
尤侗(1618—1704),反当时潮流,不肯写才子佳人,是个批判现实主义者,讽刺打击当时权贵。时人有云,凡尤侗剧“登场一唱,座中贵人未有不变色者”。
李渔(1611—1680),号笠翁,写过约十六种剧作,文字绵密,结构适当,惜格调不高,太通俗。有散文集名《闲情偶寄》,主要谈演戏应该怎么演,非常内行,连怎样烧饭煮菜,都能写得娓娓动人。他多才多艺,有时走偏锋,走得玩世不恭。
再单独讲讲徐渭(1521—1593),字文长,画、诗、字,怪,可剧本不怪。有四种,总称“四声猿”,其实四个本子各不相干。第一本写祢衡击鼓骂曹(《狂鼓吏渔阳三弄》)。第二本写玉通禅师破戒而投胎,后沦为妓女(《玉禅师翠乡一梦》)。第三本写木兰替父从军(《雌木兰替父从军》)。第四本写黄崇嘏女扮男装中状元(《女状元辞凰得凤》)。
发挥一下:风格是一种宿命。
徐文长字怪画怪,剧本不怪,反倒不好了。叫梵高画工笔,完了。希腊人说:认识你自己。对艺术家,还有一句潜台词:认识你自己的风格。
一说:恨不早生三百年。给人说了。
我说:幸亏晚生三百年。古人忘说的,我来补说。
有人或在心里说,认识自己的风格有何难?希腊人知道,认识自己最难。
毕加索完成蓝色、粉红色(玫瑰)时期,认识自己了吗?等他看到黑人木雕,醒了过来。贝多芬到《第三交响乐》,才是自己。
认识自己的风格,是大幸事,很多人一辈子不曾享受这种幸事。但找到后能否成功,还难说。
杨慎,号升庵,才华高迈,著作浩繁。有三剧本。
王夫之,即王船山。写过一剧。
以上两位都是大学者,可见当时文人都写一手剧本,如唐人都作诗,宋人都作词,有那么一种集体潜意识。这种潜意识在汉文化一直到流到清末,断了,没有了。
这种既传统又发展的集体潜意识到“五四”断层,其严重性,是个思考题。
现在转向明朝的诗人和散文家。
戏曲是主流,诗和散文是冷落的。有的荒疏,有的古怪。到明末有两位大人物出,钱谦益、吴梅村,风气为之一振。他们的文风可以四字概括,精莹浑厚,开之后两百年文字局面。上海研究明史的人不少,你们回去要经得起问。
永乐年间有台阁诗人杨士奇、解缙、杨溥、杨荣。弘治、正德年间有李东阳的“茶陵派”。这一派提倡崇拜杜甫,拟古,当时有正本清源的效果。
永乐之后,另有李梦阳、何景明、徐祯卿、边贡、康海、王九思、王廷相,世称“七子”,号召回复秦汉文章,回复盛唐的诗风。
后来民间所熟知的,是唐伯虎(寅)、祝枝山(允明)、文徵明。他们的诗文都放逸不居。民间传说他们放荡、无赖,其实不全是。唐伯虎是很正经的人。三人字画都非常好,唐伯虎的画神秀,秀润,近乎拉斐尔。
“七子”之后,又有“七子”:李攀龙、王世贞、谢榛、宗臣、梁有誉、徐中行、吴国伦,均复古派。七人不团结,分裂,去二人,成“五子”,又有“广五子”、“续五子”,其实平平之辈。
最后有“末五子”,超过“前七子”与“后五子”。
没有排入“七子”、“五子”的大人物还有:唐顺之、王守仁(即王阳明)、王慎中、杨慎、徐文长(即徐渭)。
王阳明,创良知之说,是个体系,影响蛮大的,不论对不对,有功劳。其诗文不依傍古人,然格律严整。王慎中,文章淡永条达(韩愈评柳宗元“俊杰廉悍”)。唐顺之,善拟唐宋风格。杨慎,素以诗名。徐渭已讲过,十足的天才,齐白石愿做“青藤门下走狗”,就是指他。
“七子”、“五子”盛极一时间,还有归有光、茅坤。
归有光文章有司马迁、韩愈、柳宗元、欧阳修之风。茅坤,所谓“唐宋八大家”(韩愈、柳宗元、欧阳修、苏洵、苏轼、苏辙、王安石、曾巩)就是茅坤首先提出来的。
平时读点中国旧书的人,总会碰到所谓公安体、竟陵体,趁此解释一下:
明末,有袁宏道,与兄袁宗道,弟袁中道,著名于世,号称三袁,其文体奇诡,因为是湖北公安人,故标榜为公安体。
钟惺、谭元春,并驰文坛,都是竟陵人,故名竟陵体。
上次丹青说,在加州遇到一台湾女士,是桐城派后裔。丹青问:什么是桐城派?我讲了,现在丹青恐怕又忘了。(丹青:完全忘了)那是清代方苞、刘大櫆、姚鼐等构成的学派,主张为文简严整洁,中规中矩,是清代古文的正宗,因地点是安徽桐城,故号桐城派。这个派早就绝种,民国还有人标榜桐城派,被鲁迅骂了一通。上次我在哈佛大学遇见一个年轻学者,标榜桐城派后裔。
明将末,还有几位大师,要稍细讲。
钱谦益、吴梅村,可说是清代文学的祖宗,又处于改朝换代间。可是政治上有衰落、败北、灭亡、改朝,文学上没有,文学是连绵生息的。皇帝会被推翻,科学定律可以否定,文学艺术没有推翻这回事。
钱谦益(1582—1664),是一代宗师,清室入关,他去迎接,被后人看不起(石涛也去迎接的)。
吴梅村(即吴伟业),特别有才气,我评为英才天纵。二十岁即为翰林院编修(相当哈佛教授),诗作悲惋,以歌记事,称为诗中的史家。善画,笔端清秀,时与董其昌、王时敏等合称“画中九友”。
索性再讲下去。
顾炎武(1613—1682),代表作《日知录》,共三十二卷,其实是读书笔记,我评为博赡而能贯通。每记事,详录本末,引据浩繁,真大学者。
黄宗羲(1610—1695),年少时以义侠著称,明亡后著《明夷待访录》,是论治国平天下的书。入清后不仕,和顾炎武、王夫之同,以气节名高一时(王夫之更遁入深山)。
还有侯方域(1618—1654),又名侯朝宗,即《桃花扇》里的主角侯公子。
王士祯(1634—1711),别号渔洋山人,又称王渔洋,提倡神韵,评为清代第一大诗人。
朱彝尊(1629—1709),号竹垞,说到清词,必提到朱彝尊。
还有两位满人:纳兰性德(1655—1685),太清君(顾太清,道号太清,1799—1877)。
纳兰性德,完全是《红楼梦》里的公子哥儿。作词绵密清婉,留有《饮水诗词集》。我以为太阴柔,太弱。
太清君,人的性格好,词不过尔尔。
顾贞观(1637—1714),想写什么就能写出来。如马奈(édouard Manet),想画什么,画出来了。
徐文长,是整个中国文学史上最奇怪的人,成就在画,书画实在好。
比他更狂的是金圣叹(1608—1661),本名叫张采,后改名人瑞,字圣叹。单看姓名,知其玩世不恭。整个明文学,只有金圣叹是大批评家,入清不仕。为人傲奇,博览多通,其文汪洋巧姿,雅俗杂糅。他说:“天下才子之书有六:一庄,二骚,三马史,四杜律,五水浒,六西厢记。”从前把小说入才子书,是大逆不道,他照选入,领异标新,迥出意表。文字犀利快明,纡曲而能尽情,言人所不敢言不能言。
我批评金圣叹,是他将人家原文肢解鳞割,迁就己意,使读者没有余地。拿现代俗话说,还是把读者看得太低。
历史使人通达,哲学使人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