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历12月18日的政变(1797.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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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不像在1792与1793年时她了解的群众统治的时期了。自从罗伯斯比尔于1794年失势之后,首都的市民已仿效乡村居民,在宗教与政治上强烈地反对大革命。天主教由不肯宣誓效忠的教士领导,再度掌握民众,他们失去信仰而以凡俗的事务取代超自然的慰藉,以及圣事、圣礼与有游行的圣日。十日休息制逐渐淡忘了,基督教的礼拜日很明显地受到尊敬与欢迎。法国支持上帝。

民众无论在家中或在文艺沙龙,在公开的演讲场合或在街道上,甚至在曾由无套裤汉掌握的地方性“议会”中,都表示对路易十六的悼惜,为波旁皇族的过失辩护,并且请求有权威的君主政体以外的任一政府,使法国脱离混乱、罪恶、腐败与战争的蹂躏,并获得法治、繁荣与和平。回来的移民之数目众多,以至于智者称他们最常去巴黎的地方为小科布伦茨(Le Petit Coblenz,来自在德国的有爵位的国外流亡者之避难所),并且在那里人们可以听到博纳尔(Vicomte Louis Gabriel Ambroise de Bonald)与迈斯特尔(Joseph de Maistre,1753—1821)在外国宣扬的君主政体的哲学。民选的“议会”里,势不可挡的资产阶级,正派了许多准备表现忠心的“议员”给元老院与五百人院,如果它能提供财产作为抵押物的话。1797年前,两院中的君主主义者已强大到足以将巴泰勒米(Barthělemy)侯爵选入督政府。卡诺自1795年起就是执政,转向右派攻击巴贝夫的宣传,并且自豪地认为宗教是抵挡共产主义的疫苗。

强烈赞成共和的督政巴拉斯、勒贝尔感觉到趋向君主政治会使他们的任期与生命受到危险,并且决定冒一切危险发动一次政变,除掉两院与执政团领袖。他们由激进派的雅各宾派获得民众支持,在保守派复兴期间该党躲藏在黑暗处。他们为获得军事力量支持,而向拿破仑请求意大利派遣一位能组织巴黎军队的将领。他愿意帮助他们,但是波旁皇族的兴起将使他的计划无法得逞,他自己的政治通路必须敞开着,并且冒险的时机尚未成熟。他派出强有力的奥热罗——参加过多次战役的老将,在共和历12月18日攻入立法机构的议事厅,逮捕53名议员、许多保王党的密探以及巴泰勒米与卡诺两位执政。卡诺随后逃至瑞士。剩下的大多数被驱逐出境,辛苦工作并衰老于南美的圭亚那。在1797年的选举中,激进派赢得对两院的控制,他们结合杜埃的墨林(Merlin)与特雷亚尔(Jean-Baptiste Treilhard),成为胜利的“三人执政”(triumvirs),并且给予这次变动后的执政团无限的权力。

当拿破仑于1797年12月5日到达巴黎时,他发现一项新发生的恐怖,正针对着所有保守派的分子,并且以放逐至圭亚那取代断头台。虽然如此,所有的阶层似乎一致赞扬这位所向无敌的年轻将军将半个意大利并入法国的壮举。他暂时收敛起他严肃统治的外表。他衣着端庄,并且对不同的人采用不同的取悦方法:对保守派他褒奖牧师的地位,对雅各宾派则表示已使意大利从隶属地上建立自由,对知识分子则以书写表达“真正的胜利,唯一无遗憾的,是那些无知的消除”。12月10日,国民政府的达官贵人以官方仪式向他致敬。斯塔尔夫人曾在那里,并在她的回忆录中记下当时的情景:

执政团给予拿破仑将军一个庄严的欢迎会,在某些方面显示出这是大革命历史上的一个值得纪念的时期。他们选择卢森堡宫的庭院举行此仪式,没有足够宽敞的大厅容纳被吸引的群众,窗子旁与屋顶上都是观众。5位执政,身着罗马式的服装,被安置在宫廷的礼坛上。他们的近旁是长老院与五百人院的议员,以及知名之士。

……

拿破仑衣着朴素,到达时身后跟随着他的副官或是助理官员。他们的身体都高于他,但他们都屈身向他表示尊敬。聚集在那里的法国社会名流,以欢呼笼罩这位将军。他是每一个人——共和主义者或保王党——的希望,他们都看见掌握在他手里的现在与将来。

就在那个场合,他将完成的《坎波福尔米奥和约》交给执政团。它被正式批准,拿破仑暂时满足于在外交与战争方面的胜利。

参加由难以毁灭的塔列朗(当时是外交部长)所举办的向他致敬的宴会后,他回到他在成德理路(Rue Chantereine)的家园。在那里他与约瑟芬及她的孩子过着悠闲的日子,并且有时候他过分让自己避开民众的注意,以致他的崇拜者谈论到他的谦虚,而他的毁谤者高兴于他的没落。然而,他拜访知名之士,他与拉格朗日(Joseph Louis Lagrange)谈数学,与拉普拉斯谈天文学,与西哀士谈论政府,与谢尼埃谈文学,并与大卫谈艺术。他可能已在策划突击埃及,并想带一批学者与科学家和他同行。

督政府意识到如此过分的谦让是有些值得怀疑的,这位年轻人,在意大利与奥地利表现出他就是政府,可能断定他在巴黎不会有同样的行动吗?希望他能在遥远地方忙碌,他们让他统率正聚集在布雷斯特的5万名战士与水手进攻英国。拿破仑研究此计划,却予以拒绝,并且在1798年2月23日的一封信中警告督政府:

我们应放弃任何要进攻英国的尝试,同时将所有精神与资源致力于莱茵河……我们不应使大批军队远离德国……或者我们应远征黎凡特,威胁英国与印度的商业。

这是他的梦想。甚至在意大利战役中,他也曾考虑到突击亚洲的可能性。在奥斯曼王国逐渐衰退中,一位英勇之士,拥有勇敢与饥饿的人们,可能创造一些事业,可能缔造一个帝国。英国控制了海洋,但是攻取马耳他(Malta)可能使她失去在地中海所占有的,攻取埃及可能使她在印度的占领地为之薄弱。在那些地方,劳力便宜,天才与法郎可建立起一支舰队,勇气与想象使她渡过遥远的海洋到达印度,并由英国殖民地组织获得它的最富有财产。1803年拿破仑向雷米萨夫人表明:

如果我不表示出要去埃及的兴奋意向,我真不知会发生什么意外。我不知何时着手,而且那可能要让我永远离开法国。不过,我有些怀疑她将召我回国。使我离开欧洲而想去征服亚洲国家的魔力,超过我的信心。

督政府同意他的建议,有几分是因为它认为如果他在远地那将较为安全。塔列朗同意的理由仍受到置疑,他的情妇格朗夫人(Grand)宣称,他如此做是为“讨好他的英国朋友”,也许可将进攻英国的军队转向埃及。督政府延缓答应,因为这项远征将花费金钱,消耗需要用来抵抗英国与奥地利的人员与物质,将促成土耳其(埃及的懒散统治者)有一个对抗法国的新联盟。但是法军在意大利迅速推进征服了罗马教皇的国家——意大利中部与那不勒斯王国,带给执政团丰富的战利品。并在1798年4月,在拿破仑同意之下,另一支法国军队攻入瑞士,建立赫尔维蒂共和国(Helvetic Republic),要求“赔偿”,并将赔款送至巴黎,如今这个埃及梦想已有了财源。

拿破仑立刻着手作舰队的详细部署。13艘战舰,7艘快速战舰,35艘其他战舰,130艘运输舰,1.6万名海员,3.8万名军人(多数来自意大利的军队),配有必需的装备与物质,以及287本藏书,聚集在土伦、热那亚、阿维克肖或奇维塔韦基亚(Civitavecchia)。科学家、学者与艺术家都乐于接受邀请,且允诺作一次有刺激与有历史性的冒险与探索。他们之中有数学家蒙日、物理学家傅立叶(Joseph Fourier)、化学家贝托莱、生物学家圣蒂莱尔(Geoffroy Saint-Hilaire)以及塔利安——他将他的妻子让予巴拉斯,在著名学者中找到出路。他们骄傲地表示,拿破仑现在签署他的证书:“拿破仑,法兰西学院团会员与统帅。”布里埃内于1797年在坎波福尔米欧投效拿破仑,并成为他的秘书,航行中陪伴着他,并且为他的吉凶作详细的说明。约瑟芬也要随同前往,拿破仑允许她同行至土伦,但是他禁止她上船。然而,他却带着她的儿子欧仁,欧仁的礼貌与能力很讨拿破仑的欢喜,欧仁的忠贞变成为一种不气馁的热爱。约瑟芬为这种双重的分离忧伤,不知是否能再看到自己的儿子与丈夫。她从土伦到普隆比耶尔(Plombiěres)获取“有生殖力的水”,现在她与拿破仑都想要一个孩子。

1798年5月19日,主力舰队驶离土伦,将中古的冒险事迹带入近代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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