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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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曰人,二曰正,三曰辞,四曰巧,五曰火,六曰水,七曰兵,是谓七政(1)。荣、利、耻、死,是谓四守(2)。容色积威,不过改意,凡此道也(3)。唯仁有亲,有仁无信,反败厥身(4)。人人,正正,辞辞,火火(5)。

【注释】

(1)“一曰人”几句:人,指任用贤良。正,指以正率下;一说严肃法纪。辞,指慎于辞令。《左传·襄公二十五年》曰:“仲尼曰:‘《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晋为伯,郑入陈,非文辞不为功。慎辞哉!’”巧,纽国平说:“工于制器。《管子·七法》:‘为兵之数:存乎论工,而工无敌。’”火,指慎用火攻。水,善用水战;一说兴修水利。纽国平说:“兴修水利,以富国也。《管子·立政》:‘沟渎不遂于隘,障水不安其藏,国之贫也。’‘沟渎遂于隘,障水安其藏,国之富也。’”兵,指带兵有方;一说改善兵器。七政,七种军国政务。施子美曰:“官人得则士卒服,是将贵乎得人也。得贤将则兵强国昌,是得人不可后也,故一曰人。征之为言正也,所以正其不正也,亦兵之要也。然必得人而后正可施,故次之于人焉。或以为服正之正,亦正也。师出无名,事故不成,则奉辞伐罪,亦用之之一道也,故三曰辞。或以为号令之辞,亦辞也。养力索巧,乃可以动,巧亦兵之所用也,故四曰巧。或以为器械之巧,亦巧也。至于火也、水也、兵也,虽皆战之不可阙,然亦为下矣。故五曰火,六曰水,七曰兵。火即孙子之火攻,水即吴子之水战,兵即法之五兵。是七者,皆军旅之政也。苟非其人,不可以举。故必先之以‘一曰人’。”刘寅曰:“初一曰任用贤人,次二曰正以率下,次三曰修为辞令,次四曰尽其巧技,次五曰慎火攻之法,次六曰修水之利,次七曰治兵有法,此所谓国之七政也。”朱墉引《通义》曰:“政有七,其任事以人,其率下以正,其服强以辞,其成事以巧,其佐攻以水火,其自卫而及人以兵器,七者备而军政举矣。”

(2)荣、利、耻、死,是谓四守:荣,荣宠。利,货财。耻,羞辱。死,指刑戮。四守,指劝诫将士遵守法纪的四种手段。施子美曰:“好生恶死者,常人之情,使之乐死者,用人之法。夫驱无辜之民而置之万死一生之地,而人莫不从之者,盖有所守也。吾有荣名以诱之,则人必慕荣而乐战。有厚利以与之,则人必趋利而乐战。民知生辱死荣,则必好荣矣。民知罚在必行,则必重死矣。四者无失其所操,是谓四守。魏辛雄上疏曰:‘凡人之所以蹈突阵而忘身,触白刃而不惮者,一则求荣名,二则贪重赏,三则畏罚,四则避祸难。’亦此意也。”刘寅曰:“荣,宠渥也。利,货财也。二者人之所欲。耻,羞辱也。死,刑戮也。二者人之所恶。荣利所以赏善,耻死所以罚恶,此所谓国之四守也。”朱墉引《通义》曰:“而又有劝惩之具,曰荣、利、耻、死,四者有维持之义焉,故曰守。有守则无失政矣。夫人情好利而荣处其先,人情恶死而耻居其上,于以劝惩,亦云备矣。然四者功罪既定,而后有者也。是施于已然之后而非禁于未然之先者也。”

(3)“容色积威”三句:意谓主将时而和颜悦色,时而严厉威胁,不过是为了让人改变思想以从善弃恶,这些都是治军的方法。施子美曰:“临之以庄,君子治民之道也,况于用兵之际,可不正其颜色乎?望之俨然,君子处己之道也,况于用兵之际,可不积其威俨乎?容色则人知所敬,积威则人知所畏,凡若是者,无他也,不过使三军之士有过则改而已。盖小人之过也必文,未有能改之者。吾今示之以威容,则彼必改是矣。凡此者,皆用兵之道,故曰‘凡此道也’。”刘寅曰:“容色者,容人之色,所以劝善;积威者,积我之威,所以惩恶。二者不过更改志意而为之。凡此皆灭厉祥之道也。”朱墉引《通义》曰:“假之以容色,有不待赏而劝者;劫之以积威,有不待罚而惩者。令之改而上尔,改则背恶向善,而政成矣。正则义,奇则权,凡此皆灭厉之道也。”

(4)“唯仁有亲”三句:意谓只有仁者才能让人亲近,单有仁爱而没有诚信,却反而会让自己失败。施子美曰:“仁见亲,法言之矣。仁者人之所亲,略言之矣。是仁者有亲也,仁虽足以爱人,仁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故反败其身。宋襄公尝行仁矣,然信有所不足,卒之丧师辱国,讵不败乎?”刘寅曰:“惟仁者有所亲,所谓‘民罔常怀,怀于有仁’是也。若空有仁心而不实之以信,反败其身,所谓‘民无信不立’是也。”朱墉引《通义》曰:“古者以仁为胜,仁见亲也,徒以无信故,即不免以见亲之身,反受其败。盖疑之为战患也。此以仁相形而见信之重也。”又引《开宗》曰:“此言有仁,不可无信。”

(5)“人人”四句:人人,指任用贤人。正正,指正人先正己。辞辞,指措辞得体。火火,指慎用火攻。施子美曰:“兵不可无其政,政不可无其实。人、正、辞、火,政也,人必得其人,正必得其正,辞必得其辞,火必得其火,此实也。人人,即所谓官人得也。正正,即所谓率以正也。辞辞,即所谓我有辞也。火火,即所谓以时发之也。上言七政,而独言者,盖举火则水可知,举人则兵与巧实存其中。”刘寅曰:“人人者,任人而选其所当任之人也。正正者,正其所当正者也。辞辞者,修辞命以责人,言其所当言者也,如齐桓责楚以苞茅不入,王祭不共,而楚人请盟是也。火火者,火其所当火,不可轻用焚灭以伤人害物也。按上文有七政,此重言其四,而不言巧、水、兵者,未审何义,疑脱之也。”朱墉引《通义》曰:“人人四句,申明七政之义,任人必贵得人,故曰人人。正人必先自正,故曰正正。辞,命辞也,如管仲责楚以王祭之不共,展禽折齐以王命之可恃,乃可谓辞也。火,攻火也,明于五火之变,乃可谓火也。”

【译文】

一是任用贤良,二是严肃法纪,三是慎用辞令,四是工于制器,五是慎用火攻,六是兴修水利,七是带兵有方,这些可称作“七政”。荣宠、货财、羞辱、刑戮,这些可称作“四守”。主将时而和颜悦色,时而严厉威胁,不过是为了让人改变思想以从善弃恶,这些都是治军的方法。只有仁者才能让人亲近,单有仁爱而没有诚信,反而会让自己失败。要任用贤人,正人先正己,措辞得体,慎用火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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