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凡军：使法在己曰专，与下畏法曰法(1)。军无小听，战无小利，日成，行微曰道(2)。
【注释】
(1)使法在己曰专，与下畏法曰法：意谓由主将自己随意制定的法规，叫作专一；主将与下属都畏惧遵守的法规，才能叫法。施子美曰：“执法驭下者，贵乎必。率下以身者，贵乎公。将之治军，使法归于己而无掣肘之患，则法为必矣，故曰专。孙子曰：‘臣既受命为将，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是知专也。法行于人，己与其畏之，而无失之私，则法为公矣，故曰法。魏武曰：‘法与天下共之，何敢轻也？’是知法也。李牧守雁门，军不从中御。李靖军中节度，不从中治。此法使在己，曰专也。祭遵以光武舍儿犯法，而终杀之。曹操马跃夌中，乃割发自刑。此与下畏法，曰法也。”刘寅曰：“凡军旅之中，使法令出在己谓之专一，上与下皆惧法，方可谓之法也。”朱墉引《通义》曰：“使法在己，而人不得而参之，则权不分，故曰专。法立而人畏之则法在，人玩之则法亡。若但以法绳下，动以三尺从事，孰敢不畏？而执法者法所不加，乃独以不法自处，而不自畏，必且为偏，为党，为反，为侧，其究反使下得玩法。始乎畏法、卒乎玩法云乎哉！故必上与下皆畏法，乃曰法。然而道为要，未有不闻道而于法有成者也，故复归本于道。”又引《指南》曰：“‘与下畏法’者，言军法不但下畏之，而上亦畏之。上与下皆知所畏，此法之所以行也。”
(2)“军无小听”四句：意谓军中不要听信小道消息，作战不要贪图小利，每天都有计谋产生，行动隐秘才是用兵之道。小听，指不正规的小道消息。微，隐秘。李零说：“‘日成行微’，‘日’，战日，作战时间；‘成’，既定；‘行’，行动；‘微’，微密。《孙子兵法·九地》：‘是故政举之日，夷关折符，无通其使，厉于廊庙之上，以诛其事。敌人开阖，必亟入之。先其所爱，微与之期。践墨随敌，以决战事。’‘是故政举之日’相当这里的‘日成’，‘微与之期’则相当这里的‘行微’。”施子美曰：“行兵之法，无以小言而必从，无以小利而必贪。从小言，必为敌所间，贪小利，必为敌所诱。张飞声断军后，曹洪知其张声；姚兴言救慕容，宋武知其虚辞。军岂可以小听哉？司马懿屯阳遂，以诱诸葛，而亮不动。先主营平地，以诱陆逊，而逊知其有巧。战岂可以小利哉？两者既不可以成功，如何而可哉？曰有道也。盖势有所立，而后可以用其机；机有所秘，而后可以尽其道。法曰：知战之地，知战之日，可以千里而会战，知战固有日也。夫战日既成，是战之势立矣。而又行之以微，则密其机，使时人不知吾所与战日与地，斯可谓尽用兵之道也。张良运筹决胜，卫公以为知道，此也。”刘寅曰：“军中无小听则战无小利，言听之大而战之利亦大也。谋虑日有所成，而行之以微妙，此谓之道。”朱墉引《通义》曰：“军无小听，战无小利，务其大者也。务其大者，讵谓无成？然而成者，显然可见之迹，其行之者，则微而不可见者也。不可见者道也，道即前治乱之道仁信等七者是也。七者寓于法而不与法俱显者也，微之谓也。”又引许济曰：“日有成谋，而又行之以隐微，使人莫测，则明敏不滞，既有以裁制于机，先且疑鬼疑神，复运用之于无形之际，斯之谓道也。”又引《开宗》曰：“此言军法贵专而可守，不可以小谋小利而乱图微妙之大道。”
【译文】
治军的原则是：由主将自己随意制定的法规，叫作专一；主将与下属都畏惧遵守的法规，才能叫法。军中不要听信小道消息，作战不要贪图小利，每天都有计谋产生，行动隐秘才是用兵之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