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说
四首
或作三首。其三作题崔山君传。
其一
龙嘘气成云¹，云固弗灵于龙也；然龙乘是气，茫洋穷乎玄间²，薄日月，伏光景，感震电，神变化，水下土，汩陵谷³：云亦灵怪矣哉⁴！
¹“嘘”上，或有“之”字。
²“茫”上，或有“而”字。
³“汩”，音骨。
⁴〔补注〕张裕钊曰：以下纯从空际转运翔舞。
云，龙之所能使为灵也¹，若龙之灵，则非云之所能使为灵也。然龙弗得云，无以神其灵矣：失其所凭依，信不可欤²？异哉！其所凭依，乃其所自为也。
¹“灵”，或从阁本作“云”，非是。
²“弗”，或作“不”，或无“信”字，非是。
易曰：“云从龙。”既曰龙，云从之矣。
〔补注〕李光地曰：此篇取类至深，寄托至广。精而言之，如道义之生气，德行之发为事业文章；大而言之，如君臣之遇合，朋友之应求，圣人之风之兴起百世：皆是也。方苞曰：尺辐甚狭，而层叠纵宕，若崇山广壑，使观者莫能穷其际。
其二
善医者，不视人之瘠肥¹，察其脉之病否而已矣；善计天下者²，不视天下之安危，察其纪纲之理乱而已矣³。天下者，人也；安危者，肥瘠也；纪纲者，脉也⁴。脉不病，虽瘠不害；脉病而肥者，死矣。通于此说者，其知所以为天下乎⁵！
¹“医”下，或有“人”字。
²〔补注〕“天下”，原作“不可”，依别本校改。
³“纲”下，或无“之”字。“理乱”，或作“乱否”。
⁴“纪纲”，或作“纲纪”。
⁵“所以”，阁无“以”字。
夏 殷 周之衰也，诸侯作而战伐日行矣¹。传数十王而天下不倾者，纪纲存焉耳。秦之王天下也，无分势于诸侯，聚兵而焚之；传二世而天下倾者，纪纲亡焉耳²。是故四支虽无故，不足恃也，脉而已矣；四海虽无事³，不足矜也，纪纲而已矣。忧其所可恃，惧其所可矜，善医善计者，谓之天扶与之⁴。易曰：“视履考祥。”善医善计者为之⁵。
¹“作”，或作“僭”。
²“世”，或作“帝”。
³“四海”，或作“天下”。
⁴诸本或无“天”字。“扶”，或作“持”。今按：此句未详，疑有误字。
⁵“善计”，或无“善”字。〔补注〕按：人知忧盛危明，则其所为必能转祸为福。特人之能知而为者少耳，故必有善医善计者告之，而后人知忧惧；亦必有善医善计者为之，而后天锡以福。“扶与”，犹“扶助”也。引易辞以证天之锡福，由于视履。其行文全以逆入。
其三
谈生之为崔山君传¹，称鹤言者，岂不怪哉！然吾观于人，其能尽其性而不类于禽兽异物者希矣。将愤世嫉邪，长往而不来者之所为乎？
¹谈生者，谈姓，不知其名。“之”，或作“云”，而无“为”字，非是。
昔之圣者¹，其首有若牛者，其形有若蛇者，其喙有若鸟者²，其貌有若蒙倛者³：彼皆貌似而心不同焉，可谓之非人邪？即有平胁曼肤⁴，颜如渥丹，美而很者，貌则人，其心则禽兽，又恶可谓之人邪⁵？然则观貌之是非，不若论其心与其行事之可否为不失也⁶。怪神之事，孔子之徒不言。余将特取其愤世嫉邪而作之，故题之云尔。
¹“圣者”，或作“圣人”，或并有“人者”二字。
²“鸟”，阁作“马”。或云：尸子：“禹长颈鸟喙。”阁本讹也。
³荀子：“仲尼之状，面如蒙倛。”注云：“方相也。其首蒙茸然，故曰蒙倛。”“倛”，音欺。
⁴楚辞：平胁曼肤，何以肥之。
⁵“貌”，或作“面”。“貌”上，或有“其”字。“禽”下，或无“兽”字。“邪”，或作“也”。列子：“包犧、女娲、神农、夏后氏，蛇身人面，牛尾虎鼻，皆有非人之状；而有大圣人之德。夏桀、殷纣、鲁桓、楚穆，状貌七窍皆同，而有禽兽之心。”公意亦如此耳。
⁶或从阁、杭无“可否”字，非是。
其四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¹。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²；故虽有名马，只辱于奴隶人之手³，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¹〔补注〕姚鼐曰：一句断。
²〔补注〕曾国藩曰：谓千里马不常有，便是不祥之言。何地无才，惟在善使之耳。
³或无“人”字。
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¹；是马也，虽有千里之能，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²！
¹〔补注〕张裕钊曰：折笔以取遒劲之势。“食马”上，或有“今之”字，而“食”下疑脱一“石”字。
²“马也”，或无“也”字。“且欲”，或无“且”字。“且”，或作“而”。今按：“且”字恐当在“等”字下。〔补注〕张裕钊曰：更折入一层。
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尽其材，鸣之而不能通其意，执策而临之曰：“天下无马。”呜呼！其真无马邪？其真不知马也¹！
¹二“无”字下，诸本皆有“良”字。阁、杭本皆脱“其真无马邪”五字。“知”，或作“识”。“也”字，皆作“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