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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图佐夫阅兵回来,和奥地利将军一起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叫来安德烈公爵,让安德烈拿来几份文件,其中就包括奥地利费迪南大公的来信,大公在来信中吹嘘了奥军的胜利及其有利的战略位置。库图佐夫要安德烈根据这些材料写一份备忘录,说明奥军的强大以及俄军不急于挺进的合理性。奥地利将军虽然颇为不快,却也不便发作。

安德烈公爵虽然离开俄国还没多久,却已经改变了许多。在他的表情和动作上,几乎看不到他从前的疲倦和懒惰了。他似乎已经无暇顾及自己在别人心目中会留下什么样的印象,而一直在忙于开心、有趣的事物,他的笑容和目光越来越愉快,越来越吸引人了。

他是在波兰赶上库图佐夫的,库图佐夫很亲切地接待了他,答应照顾他,对他的态度也与对别的副官不同,把他带到了维也纳,交给他一些更重要的任务。在维也纳,库图佐夫给他的老友、安德烈公爵的父亲写了一封回信。

“您的儿子,”他在信中写道,“由于他的勤勉、坚定和可靠,很有希望成为一个出众的军官。有这样的助手在我身边,我感到幸运。”

在库图佐夫这里,也如同在彼得堡的上流社会里一样,安德烈公爵有两种完全相反的名声。少数人承认安德烈公爵无论是与自己还是与其他所有的人相比都有所不同,预料到他将有远大的前程,他们听他的话,佩服他,模仿他。和这些人相处,安德烈公爵平易近人,心情也很舒畅。大多数人却不喜欢安德烈公爵,认为他骄傲,冷酷,令人不快。在对付这些人的时候,安德烈公爵则善于让他们敬重自己,甚至害怕自己。

安德烈公爵带了文件,从库图佐夫的房间走进接待室。正在这时,一位奥地利将军也迎面走进接待室,砰的一声带上了门。这人身穿礼服,用黑巾扎着头,脖子上挂着一枚勋章。他显然是刚从外地到达这里的。

“库图佐夫元帅呢?”刚刚进门的将军急促地说着,脚步不停地走向房门。

“元帅正忙着,”副官科兹洛夫斯基急忙走到陌生将军的面前,挡住了他的道,“请问将军尊姓大名?”

陌生的将军轻蔑地看了看副官,似乎在诧异他们居然不认识自己。这就是著名的奥军将领马克,是奥军在乌尔姆前线的指挥官。

副官进去通报了。房门打开,库图佐夫出现在门口。头扎黑巾的将军像是在躲避危险,弯下腰,迈着一双瘦腿大步跨到库图佐夫面前。

“站在您面前的就是不幸的马克。”他声音嘶哑地说道。

库图佐夫站在办公室门口,脸上的表情僵化了片刻,然后,一道皱纹像波浪似的在他的脸上荡过,前额舒展开了,他恭敬地低下头,闭着眼,默默地让马克先走,然后随身带上了门。

先前流传的关于奥军溃败、在乌尔姆城下全部投降的消息,已经得到了证实。半小时后,副官们去各处传达命令,这说明,至今一直按兵不动的俄军将要投入战斗了。

司令部里只有极少数军官非常关注战事的整个进程,安德烈公爵就是其中的一个。看见马克,听到马克军队全军覆没的详细经过,安德烈公爵明白,战局已经输掉了一半,俄国军队的处境非常危险。他还生动地想象到军队将遭遇到什么样的局面,自己将在军中起什么样的作用。一想到骄傲的奥地利军队遭到了可耻的失败,想到再过一个星期可能就会看到并参加在苏沃洛夫之后的首次俄法战争,他就不禁感到一阵激动的喜悦。但是,他却惧怕比俄国军队还要强大的拿破仑的军事天才,再说,看着他心目中的英雄丢脸,这也是他所难以容忍的事情。

被这些思绪弄得心情激动、烦躁不安的安德烈公爵,回到自己的房间给父亲写信去了。他每天都给父亲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