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时代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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亿嫂替细辛的两个女儿开了药,亲自让她们服下。女娃们患的是麻疹,并没有危险。

细辛感激不尽,非要留亿嫂吃饭不可。亿嫂只好留下吃了她亲手做的豆角饭。豆角香喷喷,亿嫂吃得满脸幸福。

“我没有妈,婆婆也不在了,现在您就是我的妈。”细辛说。

“好啊,我很愿意。我老觉得你婆婆还在这屋里。”亿嫂说。

“这是真的。我夜里听见有人叫我,就起来走到外面。我看见婆婆站在月光里,头上扎着白头巾。我走拢去,她认真地看着我,说:‘去找亿医生,去找亿医生。’她就是这样说的,一共说了两遍。不过她没有进屋,她绕到屋后不见了。”细辛说起这事时表情有点忧虑。

“啊,她什么事全想到了。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我们总在一起。”

亿嫂搂着细辛安慰她,向她保证她女儿的病不要紧。

“我现在生怕您离开我们。”女人眼泪汪汪地说。

“怎么会呢?我保证永远不离开细辛。”

从细辛家出来时间已经不早,可是亿嫂还是打算按计划去牛栏山采药。她回家背上竹篓,拿上二齿锄就出发了。走到外面遇见亿叔,亿叔嘱咐她别走得太远,免得她遇到什么意外时他找不到她。亿嫂知道丈夫不放心,可是她认为自己还不算老,至少今年和明年内还可以上几次山,以后就把这个工作交给灰句和小勺。

已经是下午,亿嫂打算在半山腰的土坑那里挖些黄连藤就回家,因为村里出现了两例疟疾病人。

进入山里后,她便感到牛栏山有些躁动不安。最能体现这种情绪的便是那些千年岩石。比如她面前这一块,大部分都埋在泥土中,阳光落到它上面时,它便一阵一阵地发出小小的爆炸声,那像是不耐烦,又像是预告着什么。亿嫂躲开岩石埋着头向上爬。她很想在路上遇见陶伯,可她走的这条路同陶伯的木屋是相反的方向。她想,陶伯应该总是守在他家的附近的。

亿嫂爬了半个小时,发现太阳已经阴了。还不止如此,西北角的大团黑云正朝她这边移动。幸好生长着黄连藤的土坑就快到了,她加快了脚步。就在这时她听到树上的响动,是蟒蛇,巨大的身躯让她双腿发软。她决定绕到这大家伙的身后去。她一边跑一边紧张地揣测,这是不是灰句遇见过的那一条?当她绕了一个大圈,觉得自己终于甩开了那条蛇精时,却看见眼前的牛栏山变得陌生起来了。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一块地方,密密的林子封堵了所有的出路——她由之而来的小路也找不到了。这是榕树林,亿嫂只是在书中看到过这种鬼气森森的大树,本来这种树也不生长在他们这个地区。被阻隔在阴暗的榕树林中,不管往哪个方向迈步都很难走通,亿嫂突然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竭了。她听见暴雨落下来了,林子里面开始淅淅沥沥,到后来一片雨雾,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亿嫂贴着那棵大树的树干站在那里,缩成一团,心里想:“我已经没希望了吗?”她想起了老亿,想起了站长,还想起了葵。但她并不激动,冰凉的雨水居然令她的思路变得额外清晰。“却原来有两个牛栏山。”她说,还轻轻地笑了一声。啊,那条蛇是命运之蛇,是它给她指了这条路!可这意味着什么?想到这里,亿嫂胸中腾起一股无名之力——她必须挣扎!“老亿!老亿!”她疯狂地高声喊叫。

啊,她的老亿在远方回答她!她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他的声音,她不知道他说什么,但她知道他决不会放弃。亿嫂一边叫一边寻找出路。雨已经小了,可是这里没有出路。榕树的气根在上面晃荡着,像是许多恶鬼。走投无路的亿嫂忽然用她带来的二齿锄挖起地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个举动,就仿佛早有预谋似的。她将周围的乱草刨开之后,发现被雨水泡湿的泥地很容易挖开。她挖几锄,又叫几声老亿。奇怪的情况发生了:很快她就不费力地挖出了半人深的土坑,并且轻松地将底下的泥土捧起来扔到了旁边。她站立的坑中也看不到树根或石块,全是好看的红土。亿嫂变得浑身是劲了,她想,她挖的也许是一条地道。一会儿土坑就有一人深了,老亿的叫声也听不到了。当她侧过身去培土时,有个人在她身后说:“你干吗老是敲打我的背?我有腰椎间盘突出症。”亿嫂一抬头,立刻看见她挖的坑变得又深又宽敞了,至少有三个人那么深,靠她自己的力量已经爬不上去了。刚才说话的那名男子站在她的对面好奇地望着她。

“您能设法上去吗?”她问他说,“我想上去,我要回家。”

“上去是回不了家的。何不试试往下?”他嘲弄地说。

“往下?您是说挖下去?”

“对啊,您真聪明。”

他随便往地下一指,要亿嫂挖下去。亿嫂轻轻一挖,那泥地就裂开了。她还没看清,两人就一同下沉了好几米。但坑里还是很亮,完全没有阴暗的感觉。亿嫂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好啊,尽情地笑吧。您看见门了吗?”那人说。

“门?”

“是您挖出来的门嘛。您不是要挖出一张门来吗?”

亿嫂想了想,觉得这个人的话很有道理。可这个土坑是怎么回事呢?她抬头向上望去,看见先前的地面已升到了遥远的处所。她所置身的这个坑成了一个棺材,不过这是一个巨大的棺材,她甚至可以在里面随意跑动。从遥远的上方射下来的强光使得坑内亮堂堂的。“难道它是我挖出的?”亿嫂不能理解这种事。她不就是出于害怕随意挥了几下锄,捧了几捧土吗?

“您瞧,这就是您想要的黄连藤。”那人指着角落里那一大蓬植物说道。

“哈哈,原来在这里!”亿嫂高兴地说。

她走过去挖了一些黄连藤,装进竹篓。这时她又面临这个问题了:如何回到云村?那人看透了她的心思,用取笑的口气说:

“您也可以不回去,想些法子来取乐嘛。说不定有奇迹出现。”

“可我只想回云村,我太没出息了。”

“那您就自己想办法吧,我走了。”那人生气地说。

亿嫂看见他走到黄连藤后面就消失了。她追过去看,发现他站立过的泥地有些松动,于是畏怯地从那里往后退,一直退到土坑的中央。她想再一次挥锄,但又担心会有灭顶之灾。犹犹豫豫地打不定主意。

“怕什么呢,不是都已经豁出去了吗?”居然是老亿在说话。

老亿的声音像是在黄连藤那里发出来的,可她走过去看,又什么都没发现,只除了她刚才的挖掘留下的痕迹。

“老亿!老亿!”她激动了。

“不要喊!”老亿似乎愠怒了,“要回去就赶快回,病人等着你呢,他们的希望全在你身上!”

老亿说得对,她没有退路了,她必须挥锄挖出一条路来。从云村那边不是传来了鼓声吗?于是她朝着黄连藤后面那块松动了的泥土挥锄挖下去。

“好啊好啊,我这腰椎间盘突出症快被您治好了。”那人说,“真不愧为新时代的女英雄啊!”

他在她面前站了起来,用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圈向她示意。

亿嫂直起腰来用目光扫视周围,发现土坑已不存在了,她看见熟悉的房屋和烟囱,她正站在云村的禾坪里。她背起竹篓和二齿锄,兴冲冲地往家里走。她在路上遇到了米益的表姐,这位表姐说:

“亿医生,您这回离开了这么久——两天两夜!她们在您家里哭成一团啦!您吃饭了吗?快回家去吃东西吧!”

“谁在我家里啊?”

“米益,细辛,还有小勺。”

她推开门进屋后,老亿,还有那三位女性都惊讶地看着她。他们都不敢碰她,好像她是一件瓷器,一碰就会碎。

“老亿,我在山里时,听见你对我说话。你给了我勇气。”

“我是说了,可我是在心里说的,我很高兴你全听到了……那真是暗无天日的一段时间……后来碰见一个蓝山的人,叫我回家等待。你遇见他了吗?你应该遇见他了吧?他说去叫你回家。”

“那人同我一块回来的,可他在半路上溜掉了。”

“干杯!”三位女人齐声说道。

“干杯!”亿嫂一饮而尽。

大家在饭桌上开始了热烈的交谈。饭吃了一半,亿嫂忽然放下筷子起身向外走……她记起了疟疾病人。

“老师,您的训练班美名远扬。”亿嫂对站长说。

“奇怪,我并没有做广告,这些青年就一个接一个地来了。”

“他们一直在等您嘛。那位名叫四秒的小伙子,我们的医学杂志的订阅者,今年以来见了我就问,问您什么时候开始收徒弟。”

“四秒是很有希望的,他像你一样热心肠,会成为未来的顶梁柱。”

站长领着亿嫂去看他的新教室,教室是从坍塌了的半边房的地上重新修建的,又宽敞又明亮。

“目前这里有两名教员,我和小汪。”站长介绍说,“你还记得小汪吗?就是脑袋里长瘤子的那一位?现在啊,他带着肿瘤去授课。他对那些青年们说,他每讲一句话,肿瘤也随之说一句不同的话。他问台下的青年们愿不愿意听他的肿瘤的意见,结果这些学生们的反响都很热烈。小汪没有上过正规的学校,他通过向他的疾病学习,掌握了尖端的医学奥秘。”

“老师啊,您这里发生的事令人激动!”亿嫂由衷地叹道。

“我已经是一名老废物了,我只有一点带学生的特长。”

“您是能塑造新人的老前辈!千万别再停止工作,我恳求您!”

“当然不停止。春秀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他俩谈话之际,教室里显得异常寂静。一只很大的蝙蝠从窗口飞进来,然后又飞出去了。

“你瞧,就连小动物也在教育我。最近我变得越来越好学了,小汪的肿瘤给了我最大的启示。啊,那真是一种奇妙的沟通!”

亿嫂点头赞同。她对站长说,过两天她也要来听小汪的课,她希望能将小汪的经验和知识推广出去。她对脑瘤和小汪之间的那种感应沟通的细节特别感兴趣,还有他同老师之间的这种默契,令她从心底生出钦佩之情。

站长笑眯眯地听亿嫂说完,然后问她在来县城的路上遇见林宝光医师没有。亿嫂茫然地摇头,说没有。

“即使遇到了,我也认不出他啊。他是大名鼎鼎的神医,已经很久不出山了。老师认为他今天来我们这里了吗?”

“根据早上的信息他应该来了。为什么你认为见了他会认不出他呢?恰好相反,你,春秀,一见到林宝光医生就会认出他。”

“老师这样认为吗?我真是太兴奋了,他是蓝山的神医啊。”

“你会越来越多地了解到蓝山的一些内幕。”

“我已经了解到了一些。我去挖黄连藤的那一次——”

“嘘,不要随便说出来,你可以将这种事放在心里。”

“老师真好。我爱老师,永远爱。”

离开之前,亿嫂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绕了一圈。教室内的寂静将她的思绪带到悠远的处所,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反复地问:“所有的东西全带在身上了吗?你没有忘记什么吧……”这个问题似乎是要求她进一步地深入自己的记忆……关于远方的记忆。

从站长的小屋出来,走在县城的大道上,她发现自己从前想起站长时的那种伤感情绪已经消失殆尽了。她舒展着两臂,有种想要飞翔的冲动。这时她又想起了小汪,想起了他同脑瘤共存的英勇的生活。

“女士,云村的疟疾防治工作做得如何了?”

问话的是一位异常矮小的老头,背差不多弯到了地下。

“基本结束了。病情已得到控制。”亿嫂弯下身同他说话,“您从哪里来?我觉得您眼熟啊。”

“从哪里来?这还用问!您已经知道了。”他带点责备地说。

“啊,真令人难以置信。我多么幸运!”亿嫂声音有点发抖。

老人却挥手叫她离开,说:“各走各的吧。”

亿嫂一边去赶长途车一边在心里感叹:“这就是林宝光医师,他多么严肃啊!也许他对我的工作并不满意?”她内心忐忑不安。

奇怪的是在车站她又看见了老人,老人在同一位青年说话,亿嫂分明听见腼腆的男青年称老人为“林医师”。上了车,那两位坐在亿嫂前几排的座位上,他们始终在不停地交谈。亿嫂努力捕捉到这样一些片断:“芦比家的那一位到处撒草籽……”“有迹象表明……”“……植被问题……猩红热不可怕。”“动物也受到感染……”“……山上的兽医站……”“各地都在自发地做实验。”“……对,山林和湖泊。”亿嫂想,也许一个大的计划正在酝酿中。多么鼓舞人心!上一次她在榕树林里的遭遇不就是命运在催促她吗?亿嫂的脸发烧了。

那两位中途下车了。亿嫂目送他们消失在一个荒坡上。

回到家,一进门亿嫂就大声说:“我见到林宝光医师了!”

“太好了!我一直预感到你会同他见面。”亿叔说。

“更令我振奋的是,我一开口他就说:‘您已经知道了。’”

“我也认为会是这样。多年来你和他一直处在联系中。”

吃饭的时候,亿嫂告诉丈夫关于小汪的肿瘤的故事。老亿听得聚精会神,饭也忘了吃。末了他叹道:

“奇迹啊!我希望自己也达到那样的境界!他和站长办这个讲习班太及时了。”

“如果我在榕树林的那一回知道了小汪的事迹,或许我会表现得更从容一点?小汪的事……”

“你会越来越从容不迫的。”亿叔微笑着说。

亿嫂闻到了药味,她问丈夫:

“你又在做预防的准备?有什么新苗头吗?”

“没有,但仍要提高警惕。云村这地方,是不是因为血脉太旺,所以各种疾病也容易爆发?你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吗?”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嘛。”亿嫂说。

他俩去后面房里瞧那些准备好了的中草药汤剂,灯一亮,那些药汤就在玻璃瓶里跳舞,发出好听的声音。

“它们迫不及待了。”亿叔耳语道。

两人立刻关了灯回到前面房里。亿嫂一边收拾饭桌一边说:

“我丈夫真了不起啊!”

那天夜里,亿嫂在新收到的医学杂志上读到一篇文章,文章的作者署名为“卫士”。这篇文章好像同医学没什么关系,它是议论文,用一种缥缈的语气反反复复地谈到地缘性的人格特征。亿嫂读得入了迷,口里不由自主地发出“啊!”“啊!”的惊叹。不知为什么,在亿嫂的脑海里,这篇文章应该是出自那位蓝山女孩白芷。亿嫂确信她所描述的是时代英雄。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她却说不清。文中写到的那位专事培育奇花异草的女人,令亿嫂读了不住地流泪。

“你见过白芷姑娘吗?”她问亿叔。

“见过。就在今天。她还问起你呢。”亿叔平静地说。

“怎么没听你说起?”亿嫂十分诧异。

“我以为你们见面了。她说同你约好下午在披屋那里见面。”

亿嫂跳了起来,说自己马上要到披屋去。说完她就拿着手电出门了。

存放草药的披屋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亿嫂在房间当中的简易床上躺下来,药草轻轻地骚动着,它们散发出来的异香包围着她。一想到恩师在这张床上度过的日日夜夜,亿嫂就不由得心潮起伏。

有人敲门,是细辛。

“她来过了吧?”问道。

“嗯。她真是一位美丽的女子。是她嘱咐我不要惊动您,她还说您太忙了,她心疼您。多么懂事的姑娘!”

“你女儿怎么样了?”

“好极了。我给您带来了玫瑰花饼,您闻闻,香吧?”

“真香,你也吃一块吧。”

“我已经吃过了。亿医生,我看见白姑娘将您的照片放在胸前的口袋里,她说您是她的心上人!我有点嫉妒她。”

“为什么嫉妒啊,细辛,要知道你也是我的心上人啊。”

“亿医生,您的这句话今夜会让我做好梦。再见。”

亿嫂吃了一块花饼,满嘴余香。她心里想,圆有西大妈的眼力该有多么好,总是能看到这位媳妇的本质。她站起来准备回家了。

一推开门就看见了蓝山的黑衣人。

“我们蓝山人要感谢您。”他说。

“为什么呢?”

“为了很多很多事——那些事在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我明白了。亲爱的蓝山卫士,您这就走了吗?”

黑衣人走了之后,亿嫂回想起细辛说的白芷将她的照片放在胸前口袋里的事。白芷怎么会有她的照片呢?亿嫂很少照相,家里也没有照相机。然而不久前,她的确同葵一道去站长那里合了些影——站长有一个很旧的照相机。后来他们各自拍摄了几张单人照。白芷应该是从站长那里拿到了她的照片。亿嫂想到这里又激动了。站长,葵,白芷,她——多么神奇的巧合啊,就像前世有缘一样!难怪黑衣人说很多事早就开始了,只是她从前不知道。

她就这样一边往家里走一边激动着。这时她注意到有不少村里人像影子一样在外游荡。

“阿原,你在散步吗?”亿嫂问道。

“随便走走,我这几天都在激情中燃烧,我喜欢这种感觉。亿医生,您治好了我的疟疾,现在我常有幻觉,觉得自己再也不会死了。”

“这是好兆头啊。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这样认为。你手里提着什么?”

“火焙小鱼。我出门时预感到会碰见您,特意带着来送给您的。”

“竟会有这种预感?”

“千真万确。我还听到了您的脚步声,因为我发疟疾时就学会了辨认您的脚步声。唉,那些个日日夜夜!”

亿嫂回到家里,亿叔问她见到了白芷没有,她回答说比见到了还要真切,还要激动。

老亿点点头,赞同地说:

“白芷姑娘就是当年的你啊,我一见她就有熟悉感。”

“或许我们这里和蓝山,还有荒村,原本是一个村落,后来发生了地质灾害才分散了。但我们又并没分开,仍在一起……”

后来亿嫂就再也没有找到过牛栏山里的榕树林。但她也知道那不是一个梦,一切全是真实的。她不是用那把二齿锄用力挖过地了吗?她回到家里之后,手臂不是酸痛吗?就连丈夫老亿,也对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有相符合的记忆。亿嫂感到,经历了那件事之后,她的心胸变得更开阔,做事更有底气了。一天下午,她对家中的鸡舍进行了一番改造,建起了一条小小通道,为的是让黄鼠狼可以随时拜访她的那几只芦花鸡。老亿很欣赏妻子的举动。后来拜访的确发生过了,但却是静悄悄地发生的,既没有挣扎,也没有流血,只有夫妻俩细心地观察可以发现黄鼠狼的痕迹。她的芦花鸡变得更为活泼,也更为警觉了。

她又去半山腰采过一次黄连藤,那一次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亿嫂和亿叔的生活回归了平静。但这平静的生活给他俩带来很大的幸福感。

亿嫂坐在月光下的药草园里,思绪飞到很远的地方,她对丈夫说:“我的老师,还有林宝光医师,是他们早年建设起了这个家园。”亿叔立刻回应说:“现在是你,葵,米益,灰句,还有白芷等人让这个家园繁荣起来了。”亿嫂又补充道:“还有你老亿,还有罗汉,陶伯,小勺,杨叔,葱爷爷……每一个人都是家园的主人。”

淡紫色的夜空中不断响起细小的“滋滋”的声音,夫妻俩边听边点头,心领神会。他们认为这是蓝山那边在给他们发信息。


第十九章 事业在拓展第二十一章 隐形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