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2016年7月16日
亲爱的安迪:
这是我第三次鼓起勇气给你写信,希望你不要把我当成疯子。当一个人想把内心的感受写在纸上时,语言从来都不容易出现,也总找不到可以表达真实想法的句子。
我知道你有多痛苦,对于那个囚禁你的冰冷的世界,我做了一些调查。可怕的牢房,黑暗的走廊,严苛的规定,那必定是惨无人道的事。要知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陪伴你,希望这几句鼓励的话能让你的心飞出牢笼,去做梦,想着我,为什么不呢?我已经在等你了,我会一直等着你。
百鸟飞翔,找不到永恒的避难所。在索洛涅的河流和清新的泉水旁,朱鹑在干燥的海岸上找不到美味丰富的食物。吞下一只蜻蜓吧,还不算晚,乌儿,你看!
对不起,我感觉手中的笔也像鸟儿一样飞走了,而且……就让我写一点点废话吧,你一定已经在之前的信中注意到了这一点。我在课堂上也常常这样,他们说我懒散、精神不集中,整日就像在月球上漫游。可在月球上尽情想象是一件坏事吗?不管怎样,我与你同在,安迪,我,我的心和所有一切。监狱的铁栏阻止不了你像鸟儿一样飞翔,我要给你带来阳光。
我知道你喜欢独创和惊喜,尤其是数字,这是那些抹黑你的媒体们说的。所以,就像上次一样,下次也一样,我会在这里用数字描述自己。希望你不会感到无聊。“4”,坚固的象征,我像你一样坚强,像你一样知道如何面对考验,我会战胜那些让你远离我的人。“5”,就像感官,我最喜欢的是触觉。“2”,就像情侣,“2”是一切的基础,我想这是你最喜欢的数字。我也喜欢“0”,如你所知,它是最完美的数字,可以吸收一切。“9”,“3”的倍数,是妊娠的量度。当然,你知道我单身多年,没有孩子。你也是,我没说错吧?
另一组数字会让你更加了解我吗?
还是“5”,就像这5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词:生活、战斗、冒险、改变、自由。“3”比“5”或“9”更具选择性,但它同时也限制了选择;如果必须精确选择的话,那就是你,然后是我,然后是我们。我将以“4”结束,这个完美的正方形,严谨,就像你。我喜欢严谨、控制欲强且从不心存侥幸的人。你显然是其中之一。
这次就到这里吧,可惜我不是一个健谈者,无论是口头还是书面,希望你不要怪我。这太残忍了,我甚至不知道你能否收到我的信,但我会继续写下去。我能指望有一天收到你的回信吗?你愿意吗?冒昧希望如此。我知道有很多人在给你写信,我只是其中一个仰慕者,但我希望能在你的心中占据一个特殊的位置。
无比仰慕你的
忠诚的艾琳·A.
周三一早,当瓦迪姆走进办公室时,维克正从一堆信中抬起头。他的夜晚很短。在通过电话告诉曼扎托自己的最新发现并向同事发送短信后,他只在旅馆房间里睡了几个小时,算是给自己充了电。之后,他一大早去了法医实验室,把从寄宿学校带回的书留在了那里:经过曼扎托的努力,书页血迹的DNA检测被排在了绝对优先级。尚鲁斯事件结束了,实验室的技术人员终于有了更多时间,同时还要完成对人皮模型的DNA检测。
瓦迪姆脱下大衣,过来和同事握手。
“所以,我们终于要知道莫里亚蒂是谁了……”
维克已经向他详细解释了经过。黑岩寄宿学校,体育老师对德尔皮埃尔和让松的骚扰,据称的恋童癖行为和随后在淋浴间受到的伤害,以及一段时间后两个人的室友吕克·托马斯的主动失踪。
“这个吕克·托马斯,为什么要在三十年后回来偷走寄宿学校的档案?”
“也许他知道我们终有一天会查到这些档案,他想模糊线索。他很害怕让松开口吗?他极力隐藏自己的脸,就是为了不给我们留下任何可能吗?”
“还有琳妮·摩根的书?他为什么把它们带到学校?”
“不知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北方绑架案、瓦朗斯监狱深处,以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同一个毛线球上的线。莫里亚蒂不再是百分之百的匿名者,吕克·托马斯一定存在于某个地方。无论是通过生物技术还是政府调查,我们会找到他的,若瑟兰和伊森对此跃跃欲试。”
维克挥挥手。
“来吧,看看这个,我刚刚发现了一些东西。”
瓦迪姆走过去,盯着维克手里的一封信,标题是一个日期和“亲爱的安迪”,署名是“艾琳・A.”。
“艾琳.A.。艾琳・艾德勒。柯南.道尔的角色之一。”
维克把那叠信递给同事。
“帮忙找一下艾琳的其他信吧?”
瓦迪姆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下。维克又把那封信读了几遍,皱着眉头。正文中间那段几乎难以理解的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些数字?这封信似乎既平常又古怪。维克想象着费利克斯.德尔皮埃尔在他的地窖里,在他的人皮作品前绞尽脑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女人,甚至改变了笔迹,写下这封信。
“这里还有一封。艾琳·A.。”
瓦迪姆把信递给他。维克仔细看着,对结构的高度重复感到惊讶:两三段概括性的话,一段晦涩难懂的文字(这次是关于树木和海洋的),然后是两段数字故事,最后再以一段充满感情的文字结束。当瓦迪姆又递过一封艾琳・A.的信时,同样是这种结构。
维克把这些信并排放在一起,专注于那些神秘的段落。
他知道答案就在那里,就在眼前。他想象着让松打开这些散发着香味的信,在警卫的鼻子底下破译了德尔皮埃尔想说的秘密。他能猜到让松的那种享受和兴奋。
百鸟飞翔,找不到永恒的避难所。他集中精神盯着这些文字。又或者,在另一封信中:这面红色的旗帜被折叠得如此整齐,既不细密,也不紧绷,丰富的面料。同样晦涩难懂,同样的字数,甚至……
突然,这些字就像跳了起来,仿佛机场跑道上的指示灯在他的脑海中一一亮起。
“我知道了!”
瓦迪姆抬起头看着同事。
“知道什么?”
维克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听到他的话。他拿起一张纸和一支笔,开始在某些字母下画线。
百鸟飞翔,找不到永恒的避难所。在索洛涅的河流和清新的泉水旁,朱鹮在干燥的海岸上找不到美味丰富的食物。吞下一只蜻蜓吧,还不算晚,鸟儿,你看!
“德尔皮埃尔的每封信里都有一个特殊段落。就在这部分,作者开始传达他的信息,这是一切的关键,只要把这个段落中每个词的首字母连在一起就可以了。”
瓦迪姆凑过去,弯下腰看着。
C-o-r-p-s
e-n-t-e-r-r-e
p-r-e-s
d-e
S-a-i-n-t
B-e-r-n-a-r-d
P-a-u-l-i-n-e
P-e-r-l-o-t?
他盯着维克。
“该死的!这是什么?”
维克过了几秒钟才回答。
“卡斯帕罗夫的不朽……我想我明白了。”
维克迅速写下一连串数字。
“看,如果我们把同一封信中岀现的数字放在一起,从第一段就会得到4522093,第二段是553594。如果加上几个小数点,那就是45.22.09.3和5.53.59.4。结合刚才的信息,答案就是一个坐标,尸体埋葬地点的GPS坐标。所以,德尔皮埃尔在这封信里向让松传递的信息就是:波利娜・佩洛特的尸体埋在圣伯纳德附近,东经45.22.09.3,北纬5.53.59.4这也正是同事们挖出尸体的地方,瓦迪姆。”
瓦迪姆哑口无言,眼睛盯着其他信件。
“等等,我不明白,你是说……”
“我是说安迪·让松只是向我们复述了这些信上的内容,他交代的所有谋杀。八次。”
冗长的沉默。维克整理了一下头发,同样震惊于自己的发现。
“两年来,让松交给警察的尸体都是德尔皮埃尔的,让松牺牲了他自己,瓦迪姆,就像‘卡斯帕罗夫的不朽’中的白‘车’。这位‘旅行者’,被我们视为最残忍的连环杀手之一,可能没有杀死过任何人。”
“你是说……过去这两年里,让松把所有调查人员耍得团团转,这个制造八卦比摇滚明星还多的垃圾只是想让我们相信他杀了人?而我们也一直都没看出来他的所谓受害者其实都是德尔皮埃尔的受害者?”
维克坚定地点点头。
“这就是误导。通过把注意力和光芒吸引到自己身上,旅行者成功阻止了我们看向别处。我们不再寻找受害者,只是等着让松把尸体交给我们。这也是萨拉·摩根即将出现的方式,德尔皮埃尔打算像对其他人一样埋葬她,几周后,让松就会向我们透露尸体的位置,并为谋杀负责。”
“这太疯狂了。”
“但这并不代表让松是无辜的,远非如此。我们有无可辩驳的证据证明,他确实绑架了这些女孩,但也许他的角色仅仅止步于此,就像德尔皮埃尔仅仅止步于‘清理尸体'。而他们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一个在链条的开头,另一个在链条的末尾。”
“所以,我们是在和一个各自独立但组织严密的犯罪团伙打交道:让松、德尔皮埃尔,以及处于核心地位的著名的莫里亚蒂,又名吕克·托马斯。”
“我想是的。三个室友……三十年后重组团队,绑架、囚禁、虐待并杀害可怜的女孩,每个人只负责自己的任务。让松被抓住了,作为连环绑架案的始作俑者,他无论如何都有被关进监狱的风险,于是他扛下所有谋杀,这也是他继续游戏的方式。他们都在玩,这些混蛋……”
瓦迪姆一时无法接受这一发现可能带来的影响。一个不是连环杀手的连环杀手……警察的溃败,所有人被耍得团团转……让松和德尔皮埃尔,两个被童年苦难彻底摧毁的孩子,一生从未成功地重建自己……或许,他们在莫里亚蒂身上看到了救世主?
“我还有一个愚蠢的问题:如果让松的角色仅限于绑架,那他为什么非要在几个月后寄出一绺头发?”
“存在感。因为这能赋予他一种重要性,一种身份。有了这些头发,有了这种作案手法,他变成了‘旅行者’,被所有警察追捕。他创造了一个传奇,他自己的传奇。在某种程度上,就像德尔皮埃尔,通过绑架阿波琳和制作人皮模型而存在,他也想存在,只是以一种更加隐蔽的方式。他们都需要独立存在,而不只是别人的跟班……”
维克翻阅着同事挑选出来的信件。
“我们只需检查这些信,并确保......”
当他偶然看到其中一封信上的日期时,他僵住了。这封信比让松收到的其他信都要长,日期是七天前,上周三。
加油站事件后的第二天。
德尔皮埃尔知道自己会被困住,知道警察很快就会找上门,于是他向让松发送了最后的信息。维克再次拿起笔,疯狂地写下所有首字母,而最终出现在他眼前的谜底仿佛让他坠入了谷底。
难以置信。
他猛地抓起那张纸,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向门口。
“我需要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