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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见过他的脸!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发誓!”
米斯蒂克的额头青筋暴起,脸距离水面只有十厘米。水流过她的眼睛、脖子和乳房,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快要淹死了。看着那具在痛苦中挣扎的肉体,琳妮有些受不了了。可就在她打算离开时,囚犯的嘴巴终于松动了。
“……我第一次见到莫里亚蒂是在2013年,一天晚上,他来地牢找我,戴着一个长喙的威尼斯面具……”
她剧烈地咳嗽着,向外吐着水,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经常都是这样……男人戴着面具,或者化妆,目的是隐匿身份。地牢是……高端俱乐部,只有合作才能加入。它之所以出名,正是因为它……为客户提供极其严格的保密服务。没有名字,没有档案,没有照片,那些……经常光顾的人富有且谨慎。律师、商人,他们过着双面生活:一面光明正大,与家人朋友其乐融融;另一面则隐藏在黑暗中。”
她咧着嘴,以阻止血液流向大脑,脸涨得通红。
“……莫里亚蒂知道我的过去,知道我对痛苦的偏好,但他并不想发生肉体关系,只想观察……这就是他所做的,待在角落里,看着别的男人行动。但地牢始终是一束的机构,必须有流血和极端行为,比如刀割,否则可能会因此声誉受损,但莫里亚蒂只想旁观,他知道我会为那些付钱的人提供更多可能,于是他的观察在这里继续进行,在我的私人地牢……”
邪恶的生意、酷刑、物化女性......琳妮可以想象那些折磨、尖叫和伤痕累累的肉体。一个执行酷刑的刽子手,一个蒙面的观察者……莫里亚蒂为什么拒绝肉体关系?琳妮仿佛正在一个毫无禁忌的宇宙边缘进化,一个足以让正常人异化的疯狂空间。
“……莫里亚蒂知道,在这里,我能带来最极端的男人,那些付得起钱的男人。经过几个月的观察,我们建立起了真正的信任关系。我们两个。”
她吸了吸鼻子,也许是在哭,花掉的黑色浓妆让她看上去像个病态的小丑。她指着地窖的一角:
“那边的墙上有个洞,通向另一个房间,在客户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就在那后面观察……然后有一天,他告诉我他不会再来了,却给了我一笔生意,操作简单,但可以让我赚很多钱。他跟我提起了暗网,并在我的电脑上安装了些东西。我们平时通过TorChat交流……有一次,他给了我一个电子邮箱地址,一长串的数字和字母,并详细解释了我的职责:把邮箱地址发给那些最极端的客户,那些被我带进地窖的男人,那些没有界限的男人。他只想要最有钱的,但最重要的是,他想要最坏的。”
琳妮一动不动地听着,握紧拳头。
“你知道没有界限的男人是什么样吗?他们不再将你视为女人,而只是满足他们幻想的工具。疯子,恶魔,他们是莫里亚蒂一直在等待的野兽。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向这些人提供邮箱地址,为了安全起见,莫里亚蒂会定期更换地址,我也必须转告他们:通过暗网向这个地址发送消息会获得一种‘终极体验',承诺匿名且绝对安全。”
“什么体验?”
“我不知道。”
琳妮开始拉动控制杆。当米斯蒂克上翻的眼睛出现在有机玻璃后面时,她刻意扭过头。囚犯的身体渐渐像触电般高高拱起,大约十五秒后,她把她拉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但……我……我怀疑……是非法的……肯定和极端越界有关,因为莫里亚蒂尽可能地保守秘密……而你,你跟我说的谋杀……很可能……就是那个‘终极体验’……甚至可能走得更远。没有界限当然会导致死亡。这东西可不仅仅岀现在电影里,它们真实存在……根据我多年的经历,那些观众,如果没有约束,我确信所有男人都会走到最后,强奸我、折磨我、杀死我,这只是时间问题。我能看到那一刻潜伏在他们每个人内心深处的野兽……打破约束,野兽就会挣脱。他们是莫里亚蒂一直在寻找的野兽。”
琳妮紧紧握住控制杆。莫里亚蒂会为那些付钱的男人提供杀人的可能吗?她的胸口仿佛挨了一拳,越来越猛烈的狂风摧毁着她体内的一切。
米斯蒂克的身体像钟摆一样摇晃着。
“……我……我把邮箱地址发给……那些男人,后来在信箱里发现了一个装着现金的信封。然后就突然停止了。2016年2月,我收到了最后一封信,上面写着:结束了,除紧急情况,不再联系。”
2016年2月,安迪·让松被捕的一个月之后。琳妮不愿把这视为巧合,让松进了监狱,链条上的一个环节被打破了?
“多少人?你把邮箱地址发给过多少个这样的怪物?”
米斯蒂克犹豫着。但当她看到琳妮开始拉动控制杆时,她立刻脱口道:
“二十……也许更多,我也不知道,更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用过……”
“焦尔达诺也是其中一个?”
她点点头。琳妮感觉胃里像火炉般滚烫。
“说说他吧,你们的相识和关系。”
“焦尔达诺是著名的夜行警察……受人尊重,但大多数人都怕他。一只真正的疯狗……他……偶尔去地牢,总是很晚,只是为了消磨一夜,他有他的人口。几次见面后,我们最终到了这里。他很变态,真的很变态……可能也是最坏的,竟然把自己最喜欢的工具文在肩膀上……”
“剑鱼。”
“是的。每次他拿着那东西出现在我眼前时,我都会想起那个戴眼镜的小个子,二十五年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拿着这玩意儿割了我的两个乳房。焦尔达诺也是这样的水准。前一刻甜蜜,下一刻恶魔。他的脑子在入狱前就有问题,后来他被卷入一宗人口贩卖案,警察开始调查他,并追踪到了地牢。他们知道他偶尔会去那里,和我有过越界行为我被传唤到法庭做证,可我尽量淡化了事实,也从未提起我们在这个地窖里的关系。”
“为什么?”
“因为……这里才是我真正的生意。地牢只是一个门面,一种钓鱼的手段,你觉得呢?焦尔达诺出狱后回来找我,监狱生活并没有让他获得平静。相反,他更加饥渴,更加危险。他……掐住我的喉咙,用力,再用力。他用那把剑鱼刺我,可下一秒又把我抱在怀里,哭得像个孩子。监狱的禁闭无疑拧开了他脑袋里的螺丝,我想只要我同意,他最终会杀了我……”
琳妮开始责怪自己在那个戴着手铐的碉堡恶棍面前如此心软。他根本不在乎她。
“……我是在焦尔达诺入狱后遇到莫里亚蒂的,所以我后来跟焦尔达诺说起了暗网,并给了他邮箱地址。因为遗产,他有很多钱,各方面都符合莫里亚蒂的期望。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这个地址……就像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你明白吗?那些穿过它的人,从此会在我的生命里消失,进入另一个维度,就像我们刚刚说的终极体验。”
对于琳妮来说,米斯蒂克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深深的伤害。和其他不幸的受害者一样,萨拉只是这些病人的游乐场。没有界限的肉体游戏。她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瘫坐在角落里,任由自己死去。但一股强烈的愤怒又在瞬间反弹,她又活了过来。
“这些人……我想知道他们是谁,告诉我这些混蛋的名字。”
米斯蒂克吐出一口水。
“你认为他们会给我留下名片吗?他们只是面具、面孔、身体,只是施虐者。这些人已经为我的沉默支付了高昂费用,你明白吗?他们可以深入我的内心,但我不认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已经三四年了,一切都消失在了黑暗里……即使找到他们,又能怎么样呢?几年之后的他们又会说什么?没有人会说话的。在这种环境下,沉默就是黄金法则。他们可以在法庭上叱咤风云,也可以常年流连于高端俱乐部。他们负担得起一切,包括我们的痛苦。他们有能力消耗我们,你和我一样,都只是物品而已……”
琳妮再也受不了了。她应该立刻让警察介入,调查地牢并追踪米斯蒂克的客户;但她却有把柄在他们手里。一切都结束了吗?带着疑问立刻离开?她所有的调查、努力和希望,统统都走到尽头了吗?
她咬紧牙关,握紧手里的控制杆。
“你知道吗?正是你的坐视不管,才导致了那些年轻女孩的死亡,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
琳妮沉默了,闭上眼睛。米斯蒂克不是受害者,而是杀人链条上的一环:故意隐瞒真相,内心却清楚一切后果。琳妮想起了萨拉,想起女儿的笑容和最后一张自拍照,她很高兴自己能从女儿那里获得一点点勇气,能让自己活下去。
米斯蒂克却不能再活下去。
她把手放在控制杆上,开始向米斯蒂克的肺部充气。囚犯高声尖叫。琳妮再次推动控制杆,松开链条,米斯蒂克砰地掉落在圆柱体旁的地板上。琳妮像拖死狗一样把她拖进鸟笼,锁上挂锁,最后把钥匙扔进水里。
“但愿我没事,否则对你来说会更糟。”
琳妮转过身,突然僵在了电脑前,屏幕上出现了一行新字:
6:31:52莫里亚蒂》后天见面,晚上10点。埃特勒塔,空心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