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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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欧提斯来拜访他的朋友。在旅店里吵闹的那一幕他并没有亲眼见到,因为他那时躺在楼上的一间屋子里。关于他的损失,他很释然,他自我慰解,用的是他平素说惯的那句话:“这有什么关系呢?”他述说这个团体中各样的笑柄,他特别归咎梅里纳太太。她哭她女孩的死亡只因为她不能有古代德国人的快乐,在行洗礼时给她的女儿命名梅希尔特。关于她的丈夫的事,现在也发现了,她本来身边就有许多钱,就是那时也并不需要从维廉那里甜言蜜语地去借垫款。梅里纳如今要乘最近的邮车起身,他想请维廉给维廉的朋友赛罗经理写一封信,他因为自己的营业受了打击,现在希望在别人的剧团里谋到一个栖身之所。

几天以来,迷娘一直很沉静,人们追问她,最后她才承认,她的右腕脱臼了,“这是你胆子大的成绩。”菲利娜说,她又向大家叙述,在争斗时,这孩子是怎样拔出她的猎刀,当她看见她的朋友遇到危险时,她就勇敢地向强盗的身上砍去。最后强盗抓住了她的腕子,把她摔倒在一旁。大家责备她没有早一些说出她所受的伤,可是大家也觉察到,她是怕那位外科医生,这医生总把她看作一个男孩。大家设法医治她的伤,她必须用绷带把腕子吊起来。因此她又感到很痛苦了,她不得不把看护和侍候她朋友最好的一部分工作让给菲利娜,这讨人喜欢的女罪人表示的只是更勤勉,更小心了。

一天早晨,当维廉睡醒时,他看见她躺的位置和他特别接近。他在他宽大的床上因为睡眠不安,完全挪到里边去了。菲利娜横伸着身子躺在外边。她好像是在床上坐着读书时睡着了。一本书从她手里落下来,她也倒下去,垂着头紧紧挨近他的胸脯,在胸上她的金黄色散开的头发铺成波浪。这睡眠的随便姿态比修饰和故意都更增加她的娇丽。在她脸上浮漾着一种孩童般微笑的宁静。他凝视她一会儿,又好像自己责备自己注视她时所感到的快乐很不得当似的。他的处境使他恪守平静,严加克制,我们不知道,他对这种处境是赞美呢,还是责备?他聚精会神地看了她一会儿,后来她开始动了动。他轻轻闭上眼,可是他不能不眨眼偷着向她看,这时她又整了整妆容,走出门,看早点去了。

现在全体演员都渐渐地到维廉这里来,多少有些无礼,有些粗暴,向他要求介绍信和旅费,虽然有菲利娜的反对,一切他们还是都得到了。她劝阻她的朋友,也是无效,她说,那个猎兵就是给这些人也留下一笔很可观的款子,他们只不过是在欺骗他。关于这件事,维廉和菲利娜反而起了纷争,维廉现在坚决主张,她应该同样和这团体结合在一起,到赛罗那里去寻求她的幸福。

她只有几秒钟失去了她的平静,随后又迅速地缓和下来,大声说:“只要我再找到那个黄头发的孩子,我就再也不管你们了。”她指的是弗里德里希,那人自从在山场上失落后,就没有再出现。

第二天早晨,迷娘走到床边报告:菲利娜在夜里起程走了。凡是属于维廉的一切物件,她都堆在一起,放在隔壁屋子里。他感到她不在时他就很惆怅。她一走,他就失去了一个忠实的护士,一个活泼的伴侣,他再也不习惯于独自一个人生活了。但是迷娘很快就补充了这个空缺。

自从那轻浮的美女在他身边殷勤侍奉以来,这孩子就渐渐退后了,只是静静地自己待着;但是现在她又得到自由的园地,她又谨慎而恩爱地走出来,热心地伺候他,活泼地解他的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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