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的亲爱的护身神有许多温柔的引诱，这种种引诱并不引导我们的朋友走上任何一条道路，它们只是培育并增加他所预感到的不安。在他血管里潜伏着一种秘密的激情，固定的和不固定的对象在他灵魂里轮替，激起他无穷的想望。他有时梦想得到一匹马，有时梦想身生双翅，当他觉得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时，他才环视周围，考虑自己到底是渴望着到什么地方去。
他的运命的线对他的纠缠是这样的离奇。他希望看见那些奇异的纽扣解开了，或是剪断了。常常地，他若是听见马匹橐橐，或车声隆隆，他就急忙朝窗外看，他希望，也许会有人来找他，也许只是偶然给他带来消息，带来准信和欢喜。他自己叨念些故事，他的朋友威纳会到这地方来，使他吃惊，马利亚娜也许会出现在眼前。每一个邮车号角的声音都会激起他的思潮。梅里纳应该送来关于他运命的消息，特别是那猎兵应该回来，请他到他所崇拜的美女那里去。
这些事可惜没有一件实现，他最后只好仍然单独待下去，当他又思量往事时，有一件事他越观察，越吟味，他就越觉得不快，越觉得不能忍受。正是在他的领导下剧团遭遇了不幸，他一想起这事就恼恨。在倒霉的那天晚上，他虽然在全体面前详细地解说了一番，可是他自己并不能否认他的责任。相反在神思忧虑的时刻，他总把这全部事件看成是他一人的罪过。
自爱使我们觉得我们的道德，我们的错误，比它们本身含有更深的意义。他当时充满了信任自己、左右他人的意志，是被轻率和勇敢支配着，勇往直前。等到一种危险临到他们头上，他们就不能应付了。有声和无声的抱怨都在谴责他，可是当他一想起，在大家遭受切身的损失后，他答应了那个被他带错路的团体，在他没有加倍地补偿他们的损失之前绝不离开他们，他就抱怨自己又做了一件荒唐事，他竟妄想把一种共同分担的灾殃放在他一人的肩上。他有时责难自己竟因一时的紧张和冲突就做出这样的许诺。有时又觉得，他那次善意地伸出手来，并没有人接受，可是那次伸手对于他心中起下的誓，只不过是一种微不足道的形式而已。他要想法帮助他们，让他们得到好处，他觉得他有充分的理由，赶快到赛罗那里去。他于是把他的物件包在一起，也不等彻底痊愈，也不听牧师和外科医生的劝告，就与迷娘和竖琴老人结伴，逃脱这无所事事的生活，他的命运又一度把他拘留在这种生活中，实在是拘留得太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