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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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们的朋友包好了药布,穿好了衣服,外科医生就跑开了,正在这时候,竖琴老人带着一群农夫走上来。他们用砍下来的小树干和编起来的细树枝做了一张抬床,让受伤的人躺在上边,由一个方才主人留下来的骑马的猎兵做领导,他们抬着他轻轻地走下山去。竖琴老人静静地沉思着,提着他的损坏了的乐器,几个人拖着菲利娜的箱子,她抱着一个包袱在后边跟随,迷娘有时跳到前边,有时在旁边穿过树丛,树林,满怀热望地瞧着她病弱的恩人。

维廉裹在他的温暖的外衣里,在抬床上安静地躺着。从那细致的毛绒内好像有一种电力的温暖传到他的身上。总之,他觉得他置身于极舒适的境地。这件衣服的美丽的女主人很有力地在支配着他。他还看见那外衣披在她的肩上,那光芒围绕的最高贵的形体立在他面前,他的灵魂越过山岩树林追踪着那消逝了的倩影。

在沉沉的夜里,这队人走到村中的旅舍前,剧团中其余的人也都住在这里,大家都怀着绝望的心情抱怨这场不能补偿的损失。这旅舍里惟一的一小间屋被人们填满了。几个人躺在草垫子上,另外几个人搬进来几条板凳,还有几个人靠在炉子后边,梅里纳太太在一间隔壁的小屋里提心吊胆地等候分娩。这番恐怖促成她的早产,旅舍女主人是一个没有经验的年轻妇人,人们不敢希望在她的帮助之下能有什么好结果。

当这批新来到的人要求让他们进来时,立即爆发出一片怨声。现在他们以为他们只因听了维廉的建议,在他特殊的领导下取了这条危险的道路,才置身于这次灾难中的。他们把这不幸结局的罪过都栽在他的身上,他们把住门,不让他进来,都主张:他必须到别的地方另寻住处。他们对待菲利娜的态度则更加侮慢。竖琴老人和迷娘也不得不忍受他们所蒙受的侮辱。

那猎兵是受他美丽的主人郑重地嘱托照料这病人的,他耐着性子旁听这场争执,没过多久,他就咒骂着,威吓着,向这团体走来,命令他们靠紧挤一挤,给新来的人匀出点地方。他们不得已才甘心听命。他在一张桌子上为维廉清出一块地方,他把桌子推到屋角。菲利娜让人把她的箱子放在桌旁,她坐在箱上。人人都尽量跟大家往一块挤。猎兵走开了,他是去看一看能不能给这对夫妇弄到一个比较舒适的住处。

他刚走出去,愤恨就又发作了,责骂声接连不断。每个人都在抱怨自己的损失,而且个个都言过其实。他们诟骂维廉的狂妄,因为他的狂妄他们才牺牲了这么多,他们甚至隐藏不住看着我们的朋友受伤所感到的幸灾乐祸的心情。他们讥讽菲利娜,说她用来救出她的箱子的方法是一种犯罪行为。从各种各样的冷嘲热骂中,我们真以为在大家奔逃、强人抢掠的时候,她曾经赢得盗首的恩爱呢,谁知道她是用的什么策略和柔媚竟能使他放过了她的箱子。整整一天,他们都以为已经把她失落了。她闭口不答,只敲得她箱上的挂锁嗒嗒作响。这样做无非是要使嫉妒她的人们确信她的箱子安全无恙,是用她自己的幸福增加这一群人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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