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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卷
二十六
我的灵魂，请你再坚持一下，努力集中你的注意力。“天主是我们的保佑”，“是他创造了我们，而不是我们自己创造了自己”。瞧，真理的天边在发白了！
比如一个声音开始响了，响着……继续响着……停止了，沉静了，声音已成为过去，已经消失。在未响之前，不能测量，因为没有声音，因为它并不存在。而现在声音已经不存在，也不可能测量。发出声音的时候能够测量，因为具备测量的条件。可在当时声音并不是静止不动的，它在疾驰而过。是否它的可测量就在于此？因为它在经过时，延伸到一定距离的时间，使它有了测量的可能性，而当前却没有丝毫长度。
假定在当时能够测量，那么可以设想另一个声音开始响了，这声音接连不断地发出响动。在声音响着的时候，我们测量它，因为一停止，它就成为过去，不可能测量了。我们认真地量着它的长度。但声音还在响着；要测量，就必须从它开始响时测量直到它终止。我们是测量始终之间的距离。所以一个声音如果没有停止，就不能测量，不能测量就不能说它有多长，不能说它等于另一声音或者是另一声音的一倍等等……可声音一旦停止，就不存在了，这样我们又从何量起呢？我们是在测量时间，但所测量的不是还没有存在的时间，也不是已经不存在的时间，不是没有长度的时间，也不是没有终点的时间。因此我们不是在测量过去、现在、未来、或正在过去的时间，但我们经常是在测量时间。
“Deus creator omnium”，这句诗共有长短相间的八个音，第一、三、五、七这四个短音，相对于二、四、六、八这四个长音而言是单音，每一个长音相对于每一个短音而言有长一倍的时间。我读后表示认可，而且我的感觉也清晰体会到的确如此。根据我的感觉所能清晰体会到的，我用短音来测量长音，我觉察到长音是短音的一倍。但字音是先后相继地读出来的，前一个是短音，后一个是长音，在短音停止后长音才开始出声，我怎样才能抓住短音去测量长音，说长音是短音的一倍？至于长音，我是否要趁着它是现在而抓紧测量？可是假如它不结束，我就不可能进行测量，但它一结束，却又成为过去了。
那么我测量的到底是什么呢？我拿什么来测量短音呢？当我测量短音时，长音又在何处呢？长短两种音响起后就迅速消失，都已不存在。而我却要测量二者，并且特别自信地说：前者是一，后者是二，当然这是指时间的长短而言。只有在它们消失结束后，我们才能这样说。因此我所测量的不是已经消失的字音本身，而是固定在记忆中的印象。
我的心灵啊，我是在你的里面测量时间。请不要否定我的话，事实就是这样。也不要在印象的洪流中否定你自己。我再说一遍，我是在你的里面测量时间。事物经过时，在你里面留下印象，事物虽然过去可印象却留下了，我是测量现在的印象而不是测量造成这种印象并且已经过去的实质；当我测量时间时，其实是在测量印象。因此，或许印象就是时间，或许我所测量的并不是时间。
我们还测量沉默，我们会说这一段沉默的时间相当于那声音的时间；这怎么解释呢？是否我们的思想着重于声音的长度，仿佛声音还在响着，然后才能断定沉默经历了多少时间？因为我们默不出声，不动嘴巴，心中默诵诗歌文章时，与高声朗诵时是一样的，同样能确定动作的长短与彼此之间的比例。一人如果想发出一个比较长的声音，首先要在思想中预先确定长度，然后再在沉默中测算好时间，最后把计划托付给记忆，就开始发出声音了，这声音将延续到预先设定的界限。声音响了，将继续响下去：响过的声音，已经成为过去，而延续未完的声音还将响下去，直到终止。当前的意志把未来带向过去，未来逐渐减少，过去不断增加，直到未来消耗殆尽，全都成为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