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掉汤姆叔叔和小吉姆
希尔比先生是一位善良的主人，但因为经济所迫，不得不卖掉自己最值钱的两个奴隶。很不幸的是，汤姆叔叔就是其中的一个。听到这个消息后，汤姆叔叔会怎么做呢？他会选择逃亡吗？
2月的一天，天气依然比较寒冷。黄昏时分，在肯塔基州P城一个布置典雅的客厅里，农场主希尔比先生和他的客人赫利先生正对坐着喝酒。他们并没有要仆人在旁边伺候，好像在商量着一件不想让别人知道的重要事情。希尔比先生是一位心地善良的绅士，而赫利先生则完全是另外一种人。别看赫利先生衣着整齐，似乎时刻都要做出一位绅士应有的言行举止，实际上他却是一个势利小人，是一个善于乘人之危的奴隶贩子。他今天来这里，是想趁希尔比先生投资失利，用低价买走他家的奴隶。
“不行不行，这买卖我实在难以答应。”赫利一边举着酒杯，看着客厅的灯，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可是你要知道，汤姆很诚实，很能干，而且做事稳重，不管怎么说，肯定都能抵得上这笔钱。4年前，他还加入了基督教。他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值得信任。”希尔比解释道，“汤姆真的不是普通的黑奴，他把我的农场管理得井井有条。”
“信教的黑奴，万一是冒牌的信教者呢？”赫利一点儿也不愿意让步。
“汤姆可是真正的基督徒。有一次，我让他独自一人取回500美元的巨款，他没有逃跑，没有对我失信。”
“但人们不相信黑奴会真正虔诚，希尔比先生。”赫利倒了一杯酒，装作很无奈的样子，“这笔买卖……真的让我很为难。”
“那怎样的条件你才能答应？”
“难道不能再添一个男孩儿？女孩儿也行，你看呢？”
就在这个时候，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四五岁的黑皮肤小男孩儿。他穿着鲜艳的红黄格衣服，卷卷的黑发贴在头上，圆润的小脸儿上有一对浅浅的酒窝，浓长的睫毛下，一双炯炯的大眼睛好奇地朝屋内打量着。他那自信的神态无不向人表明主人对他的恩宠以及他对主人恩宠的熟悉。这男孩儿名叫吉姆，是希尔比先生家的女奴伊莱扎的儿子。
“过来，吉姆。”希尔比先生说，“给这位先生露一手。”
吉姆善于表演，很会模仿。在希尔比先生的吩咐下，他一会儿唱歌，一会儿跳舞，一会儿学库乔大叔患风湿病时走路的姿势。希尔比先生和赫利被逗得笑个不停。
“我看就这样吧，加上这个小鬼，你的债就算还清了！”赫利突然用手拍了一下希尔比先生的肩膀。
希尔比不笑了，几乎愣在了那里，没想到这可怜的孩子成了别人贪图的对象！正在这时，客厅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走进来一个25岁左右的混血女人。这个女子一看就是那孩子的母亲，棕黄色的面庞，长长的睫毛，黑黑的眼睛，纤细的卷发像波浪一样起伏，矜持、端庄、苗条的身材和那双纤纤细手让她散发着一股青春的活力。赫利以奴隶贩子的敏锐眼光打量着这个女奴。
希尔比先生和赫利被逗得笑个不停。
希尔比先生问她：“伊莱扎，有事吗？”
“对不起，先生，我在找吉姆。”
小吉姆见到母亲，便欢蹦乱跳地跑到她身旁。然后，她抱起孩子就出去了。
“天哪，好货色！”还没等伊莱扎出门，赫利就称赞道，“要是把她卖到新奥尔良，肯定能发大财。”
“我是不会卖她的！”希尔比冷冷地回答。他打开一瓶酒，转移了话题：“今天的葡萄酒还不错吧？”
“嗯，好酒！”但是，赫利对那个女奴还是念念不忘。他拍着希尔比的肩，又说：“把这个女奴卖给我，价钱随你开。”
“我是不会卖她的。”希尔比先生说，“即使你付我和她一样重的金子，我的妻子也不会答应的。”
“女人根本就算不清账。要是你跟她说这些金子能买多少表、多少饰品，她肯定会改变主意的。”
“赫利，我说不卖就是不卖。”希尔比语气坚定地说。
“那好吧，不说她了。不过，那个男孩儿得给我，你知道我已经让步很多了。”
“但是，我不想拆散他们母子。”
…………
赫利和希尔比先生不停地争论着，赫利给希尔比出主意如何偷偷地把吉姆带出去卖掉。
“卖孩子，就要把孩子的母亲支开。等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她也就只能认命了。黑人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这样，没有一家人聚在一起的奢求，做起事来会好办一些。”
“但我家的黑奴可没受过你说的那种教育。”希尔比先生说。
“你太宠爱那些黑奴了！你要知道，黑奴一生下来就注定要颠沛流离，今天卖给汤姆，明天卖给杰克，后天又卖给乔治，只能听天由命。对他们好，让他们有期望，这对他们没有好处，以后他们会遇到更多的痛苦和磨难。我不是夸自己，我对那些黑奴已经够好了。”
赫利给希尔比出主意如何偷偷地把吉姆带出去卖掉。
“一个人如果做什么事都能心安理得，那就太有福了。”希尔比先生不以为然地说。
双方各有心事，沉默了片刻，赫利又问：“那你看，这件事怎么办才好？”
“我要和我妻子商量一下这件事。”希尔比先生突然严肃了起来，“这件事，你最好不要走漏风声，要是被我家仆人听到了，你就很难从我家带走任何人。”
“好，一言为定。你要尽早给我一个答复，我最近比较忙。”
“好吧，今晚7点钟，我给你答复。”
听了这句话，赫利欠欠身子，便起身告辞了。
谁都知道希尔比先生是一个好人，本性善良，待人宽厚，因而他家的奴隶过得还算舒服，从来不用为自己的衣食烦恼。但是，希尔比先生因为生意失败，欠了赫利很多钱，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希尔比和赫利讨价还价的时候，伊莱扎恰好路过客厅门口，听到了赫利要希尔比把吉姆卖给他。这个年轻的母亲越想越紧张，这孩子可是她的命啊。可怜的伊莱扎做事情也乱了手脚，不是弄翻水壶、碰倒小桌，就是拿错衣服。
“你怎么了？今天不顺心吗？”女主人见伊莱扎惊慌失措的样子，就问她。
“太太，我刚才听到老爷和一个奴隶贩子谈话，说要卖掉我的吉姆。”可怜的伊莱扎说到这里，眼泪“哗”地流了出来，“太太，老爷会卖掉吉姆吗？”
“你怎么了？今天不顺心吗？”
“当然不会了，这事要征得我的同意。我宁可卖掉自己的孩子，也不会卖他的。你也太多心了。”伊莱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伊莱扎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仆人，她有着第二代混血女人那种高雅的气质、优美的声音和文雅的举止。她嫁给了一个第一代混血男孩——乔治·哈里斯，他是附近农庄的一名黑奴，既聪明又能干。那时，乔治·哈里斯的主人送他去制包厂工作。在这家工厂，他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居然发明了清洗大麻的机器——洗麻机，从此成为这个工厂雇工中的佼佼者。乔治在工厂认识了伊莱扎，不久他们结婚了。结婚后他们生了两个孩子，但是都先后夭折了，这让伊莱扎非常伤心。第三个孩子吉姆出世后，伊莱扎一门心思都集中在这个孩子身上。吉姆成了她的命根子。
伊莱扎的丈夫乔治在大家的眼中既英俊又惹人喜爱，但法律只把他看作物品而非人，于是一个粗俗、专制、小心眼儿的、被称为“主人”的家伙便牢牢地控制了他。当听说乔治发明了洗麻机器并因此成为名人之后，这位先生便匆匆忙忙骑马赶到工厂，想知道这个属于自己的聪明透顶的“财产”到底是什么样子。工厂主热情地接待了他并祝贺他拥有一名价值不菲的奴仆。
在乔治的伺候下，他的主人走进工厂察看了机器。此时，乔治滔滔不绝地说着，由于兴奋，更显得英俊而充满生气。这使他的主人显得那样渺小。作为奴仆，他怎能因为发明机器而出尽风头，并和这些绅士待在一起呢？所以，主人要让他回种植园锄草耕地，阻止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看你回去后还凭什么这样神气！”这位主人于是提出要领走乔治的工资并带他回到种植园。这个决定使工厂主和工人们都感到诧异。
“他挺适合在工厂工作。如果让他留在我这里，我愿意多付给您钱，以此作为对您的补偿，您看这样如何？”
“钱对我不算什么！”
“他发明了机器呢！能够帮我们洗麻。”旁边有一个工人插了一句话。
“他是不是发明了一部机器让你们可以少干活？他必须回种植园干活，我那里正需要人手。”
听到这里，一股怒火噌地从乔治的胸中涌起。工厂主看见乔治正在握紧拳头，赶紧碰了碰他的胳膊，并耐心地劝他：“不要硬来。我们会想办法帮助你的。”
两个人的谈话没有逃过那位主人的眼睛。他下定了决心，要用自己的权力狠狠地惩罚乔治。乔治被带回了种植园，主人让他做那些最脏最累的农活。乔治虽然感到很失落，但是只能承受。
乔治离开工厂一两个星期后，工厂主就去拜访那位种植园主，想劝他放乔治回自己的工厂干活。
可是种植园主心如铁石。“请不要再费什么心思了。”种植园主说，“乔治是我的仆人，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事情就这么简单。”最后一抹希望之光熄灭了，乔治就要一辈子在田间劳作，一辈子忍受枯燥单调的生活。
一天，希尔比太太出门拜访朋友去了，家里就只留下伊莱扎。伊莱扎在家里转来转去，突然发现乔治跑来看她。她兴奋极了，急忙把孩子叫了过来。吉姆很少看到自己的父亲，这会儿还是很陌生，用一只小手紧紧地抓住母亲的长裙，从卷发下偷偷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你看他多漂亮，不是吗？”伊莱扎拨弄着吉姆头上的卷发。
“我只希望自己没有出世，也没有生下这个孩子。”乔治惨然地说道。
听到这话，伊莱扎又惊讶又恐惧。
“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吗？你给我讲讲呀，我又不是外人。”
“那，那我就告诉你吧。昨天，我的主人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离你们这个种植园路途太过遥远，来去耽误时间。他让我必须娶密娜，要我跟密娜一起生活，否则就要把我卖到河的那边去。”
“可我们是结过婚的。我们也像白人一样，我们的婚姻是由牧师证过婚的呀！”伊莱扎说道。
“难道你不知道，奴隶是不允许结婚的吗？”
“这个我也知道，可是我的主人有一副好心肠，是他们让我们结婚的。”
伊莱扎在家里转来转去，突然发现乔治跑来看她。
“你的主人的确是好主人！可是我的那个主人，他就是不承认我的婚姻。”
丈夫的话重重地打在了伊莱扎的心头，她立刻变得面色苍白起来，似乎受到了一记猛击。
伊莱扎想现在就告诉丈夫自己听到的事，告诉丈夫她心中担心的事，但是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忍住了。
“可怜的乔治，他已经承受了太重的担子，不能再增加他的负担。”她想，“再说，那件事不一定会真的发生。我相信太太，她是不会欺骗我的。”
“我想逃出那个种植园，寻找一个自由的地方。”乔治说道。
“啊？哪里有自由呢？你能逃到哪儿呢？”
“加拿大。我已经听人说了，那里没有奴隶，一切人都是自由的。在那里，我会拼命地赚钱，想法儿把你和吉姆赎出来。这就是目前我唯一的希望。”
“如果被抓住了呢？那真是太可怕了！”
“假如得不到我期望的自由，我宁可死！伊莱扎，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我决不会让那些人再把我抓回去的。”
“乔治，或许你的想法是对的。我只是希望你千万别做傻事，也不要杀人，一定要小心行事。愿上帝保佑你。”
“好的，再见吧。”乔治说着，紧紧握住伊莱扎的纤手，深情地注视着她的双眸，然后慢慢地转身，走出了大门。
另一个将要被卖的黑奴是虔诚的基督徒汤姆叔叔。汤姆叔叔住在一所用圆木盖成的小房子里，紧挨着“大宅”（黑人通常这样称呼主人的住宅）。小屋前有个小院子，每到夏天，里面便长满草莓、木莓等水果，还有万寿菊、矮牵牛花和紫茉莉在院子的几个角落里竞相开放。这些令汤姆叔叔和他的妻子克鲁伊大婶非常喜欢，也非常自豪。克鲁伊大婶是附近首屈一指的厨师，为大家准备好晚餐后，就回到自己的家里为家人烧饭。他们有3个孩子，两个男孩已经有七八岁了，一个小妹妹还在学步。汤姆叔叔身材魁梧，胸膛宽广，身强体壮，皮肤黝黑发亮。这时他正小心地在石板上抄写字母。13岁的小少爷乔治站在旁边一边看，一边指导他。乔治少爷成了他的“免费家庭教师”。乔治聪明帅气，喜欢享受那种当老师的感觉。
“不是那样写，汤姆叔叔。”看到汤姆把g的尾巴拐到了右边，乔治喊道，“看，你那样写就成q了。”
“哟，是吗？”汤姆应道。看着自己的小老师轻而易举地在石板上写了很多g和q，汤姆既尊敬又羡慕。接着，汤姆用粗大的手指握住笔耐心地练习起来。
克鲁伊大婶通知大家：“我们马上就要祷告了。”
这时，房间里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着祷告会的安排事宜。不一会儿，祷告会开始了，出席者都很兴奋。读《圣经》、唱赞歌时，黑人清脆的嗓音十分优美，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黑人们选唱的歌曲有些是在附近的教堂里经常能听到的著名的圣歌，有些是从野外布道会上听来的，曲调粗犷、热烈。
在宗教事务方面，汤姆是众人公认的“主教”。他道德高尚，胸襟广阔，还善于做组织工作。他的教养也远远超过其他的黑人。在大家的心中，他就是大家的牧师。他运用《圣经》里的语言祷告，别具特色，生动感人，非常有吸引力。这是其他牧师的祷告所不能相比的。
用一位老黑奴的话来说：“汤姆的祈祷就像天堂的福音那样神奇。”因此在他做祷告时，他的声音常常为周围听众们虔诚的应答声所淹没。
13岁的小少爷乔治站在旁边一边看，一边指导汤姆。
我们暂时离开汤姆叔叔的祷告会，把镜头转向主人希尔比先生家。奴隶贩子赫利和希尔比先生坐在餐厅桌子的旁边，正在进行生意上的结算，桌子上摆放着一些契约纸和书写用具。希尔比先生掏出几叠钞票，仔细地清点之后，把这些钞票递给了赫利。赫利同样也清点了一遍。
“钱数没错，现在就需要你在这契约书上签字了。”赫利说。
希尔比利索地在契约上签好了自己的名字。赫利接过这些契约书，站起身来，说道：“好，现在这事儿就算是完了！”
打发走了赫利，希尔比先生回到卧室，准备上床休息。
“希尔比，你今天请来吃饭的那个人是谁？”希尔比太太问。
“生意上的朋友。”希尔比答道。
看着丈夫神色有些慌乱，希尔比太太追问道：“他是做奴隶生意的吗？”
“亲爱的，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希尔比回答道。
“没什么。今天晚饭后，伊莱扎哭了。她对我说，她听见奴隶贩子在和你谈论买她孩子的事，就是那个机灵鬼吉姆。”
“嗯，艾米丽，”希尔比说，“实话告诉你吧，我做的生意这一次亏空了。我也想了一些办法，但都无济于事。眼下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只有卖掉一些下人，才能维持我们这个大家庭。我已经同意卖掉汤姆和吉姆了。”
希尔比太太停了一停，又说道：“为什么你要卖他们两个？我们家的仆人有那么多呀？”
“就他们两人的身价最高。那家伙还想用更高的价格买下伊莱扎呢。”
“真想不到你也是一个卑鄙小人，居然打起了伊莱扎的主意！”希尔比太太愤怒地骂起来。
“我考虑到你的感情，所以没有答应他。就这一点，我做的是对的吧，你多少该称赞我几句才是呀。”
“这是上帝对奴隶制的诅咒。法律维护蓄奴制度，真是人世间的一种罪过。”希尔比太太有些动怒了。
她取出她的一块金表。“我甚至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唯有这块金表，当初买它的时候，还很贵重。你看看，它能不能发挥点作用呢？只要能救出伊莱扎的孩子，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家私。”
“很抱歉，艾米丽。事实是，那份出卖吉姆的契约书我已经签署，并且交给了赫利。”
“这么大的事情，你多少也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那个奴隶贩子，我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卑鄙小人。现在，真是小人得志，他却拥有了善良、忠实的汤姆和伊莱扎那可爱的孩子。”
“我不好见到汤姆，所以打算明天一早就骑马出门。你最好也找个理由把伊莱扎带出去，这种让人痛苦的事情，就在她不在场的时候快速结束吧。”
有个人躲在暗处偷听了这番谈话，这是希尔比先生和太太万万料想不到的。
汤姆叔叔和伊莱扎太过善良，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到他人身上。这显示出他们软弱的一面。所以，建议大家在学习他们善良的一面的同时，最好也要学会自立和自强，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