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扎得到好人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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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伊莱扎带着孩子吉姆逃到了俄亥俄河的那一边,但是奴隶贩子赫利并没有死心,伊莱扎母子的前方仍然阴云密布。那么,这一次她还会遇到贵人吗?

因为没有追上伊莱扎母子,赫利满心懊恼地返回了小客店。客店女主人为他开了一间客房供他休息。赫利正坐在木睡椅上骂骂咧咧的,突然被门外一个男人刺耳的声音惊动了。他跑到窗前,发现店堂门前一个男人跳下马背,走进客店。

赫利高声叫道:“如果我的眼睛没有忽悠我的话,这不是汤姆·洛科吗?”

赫利赶紧跑了过去。洛科现在已经站在屋子一角的吧台旁,身穿一件翻毛的水牛皮外衣,身体强壮、肌肉结实,足有六尺高,脸上一副凶神恶煞般的神情,充分显示了他的心狠手辣。他的旁边还有一个人,身体很瘦小,弯着腰,眼神很锐利,长长的瘦削的鼻子向前伸出,头发稀少,一举一动无不显示出他是一个冷静、严谨、感觉敏锐的人。

“这位是你的朋友?”赫利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跟洛科一起来的那个人。

“是的,他是我现在的合伙人。嗨,马克斯!这位叫赫利的老兄就是我在纳特切斯时的合伙人。”

“很高兴认识你。”马克斯边说边伸出了他那只鸡爪般的手。

赫利向店主人喊道:“给我们来点儿热酒、糖和雪茄烟,再弄点儿好菜,我们应该为这次会面好好庆祝一下。”

赫利一边喝着酒,一边谈到了自己今天的“不幸”遭遇。

“现在,你就束手无策了,是吗?”洛科说,“嘿!看得出那女人干得还真是利落。”

“那漂亮的女人不关我的事,她属于希尔比。我要的是那个小孩儿,我是那小孩儿的新主人。现在看来,买了那只小猴子,真傻到家了。”

马克斯喝了一点儿酒,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说:“你看,赫利先生不是给我们带来一份很好的工作吗?我说,那女人长得真的很漂亮?她做过些什么工作?”

赫利一边喝着酒,一边谈到了自己今天的“不幸”遭遇。

“哇!她的皮肤是那种混血女人特有的白色,长得实在是迷人,而且还受过良好的教育。”

马克斯那犀利的眼睛变得活跃起来:“听着,洛科,我们可以在这张饭桌上敲定一笔生意。直截了当地说吧,我们来帮你抓他们母子俩。当然,那孩子归你赫利先生所有,而那女人呢,我们把她带到新奥尔良,肯定会赚一笔。这笔生意实在是诱人。”

洛科回应着马克斯的话,时而点一下头。

“你知道吗?赫利先生,在这条河沿途的各个码头,我们俩做这种生意早已得到了法院的许可,这一带是我们的地盘。”马克斯脸上洋溢着一种职业打手的自豪。

“相信你俩合作,将会以专业的水准来对付那个女黑奴的。我现在就想知道,我的那杯羹是什么?”赫利问道。

“我们帮你抓回那个孩子,够了吧?”洛科说。

“嗯,”赫利说,“不过,我交给你们的这份工作,其中的利润一定很大。我看除去那些花销之外,我拿10%如何?”

洛科说:“你要拿10%的纯利润也是可以的,但是你必须先付给我们50美元的定金,否则你就别想得到那个孩子。”

“我们现在就来谈一下具体的细节吧。嗯,赫利先生,你亲眼看见那女人上了河岸,是吗?没有漂到下游或掉到河里去,是吗?”洛科接着问道。

“当然了,我看得太清楚不过了。”

“对岸有个男人拉她上了岸,是吗?”洛科问。

“是的,一点儿也没错。”

“她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找到了藏身的地方。”马克斯说,“但问题是她会藏身在哪里呢。”

“坐在这里空想也不是事儿,我们今晚一定要追过河去。”洛科说。

“我想,你们能否弄一条好的猎狗?”赫利说。

“我们有上等的猎狗,”马克斯说,“但有没有能给它闻的她的东西,这才能起作用。”

“这个我是有的。”赫利很得意,“这条头巾,这个帽子,都是我在她的床上发现的。显然,是她在逃跑时掉下的。”

“有了这两样宝贝,真的是太幸运了。”洛科说。

双方又谈了几句话后,赫利很不情愿地把50美元交给洛科。当晚,这三个人便分头行动了。

我们暂且离开赫利和他雇佣的两个帮凶,把视线转到一个好人——议员约翰·博德的家。约翰·博德的起居室布置得很温馨。傍晚时分,博德太太生起火炉,火光在大红的地毯、紫色的茶杯和擦得发亮的茶壶边上留下了欢快的投影。博德先生正在试穿夫人专门为他出访而缝制的一双新拖鞋,拖鞋做得大方、漂亮。容光焕发的博德太太正在检查餐桌的布置情况。几个孩子在兴奋地玩着一种弹子游戏。

正在这时,黑人管家卡乔在门口处露了一下黑脑袋,希望博德太太到厨房去一下。博德先生便悠闲地坐在扶手椅中看起报纸来。博德先生还没有看几行字,门口传来博德太太的呼唤:“约翰,约翰,你快过来一下!”

博德先生来到厨房,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一个身体瘦弱的年轻女子已经昏迷,躺在两把椅子之间。她就是伊莱扎。博德太太和黑仆蒂娜姨妈在忙着救治。老卡乔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

“真是太悲惨了!”老蒂娜同情地说,“因为这里暖和,她才昏过去了。刚进门时,她问我能不能在这儿暖和一下,没想到她一进门就昏倒了。”

一个身体瘦弱的年轻女子已经昏迷,躺在两把椅子之间。

“可怜的人儿!”博德太太说。这时伊莱扎慢慢地睁开眼睛,轻轻地说道:“噢,我的吉姆!他们抓住他了吗?”

听到母亲说话的声音,小男孩立刻从卡乔的膝盖上跳了下来,跑到母亲的身边,用两只小手拉着母亲的衣角。

“可怜的女人,你们母子在这里是安全的,不用害怕。”博德太太说。

“上帝保佑您!”伊莱扎说完,便以手掩面哭了起来。

博德太太让人在火炉边的靠椅上搭了个临时床铺,不一会儿,伊莱扎和孩子就沉沉地睡去了。

博德夫妇慢慢走回起居室。博德太太低头忙她的编织活儿,博德先生拿起了那份报纸,双方谁也不再提刚才的事。过了一会儿,蒂娜把头伸进来,说那个女人体力恢复了,想见见夫人。博德夫妇走进了厨房,两个儿子也跟在后面。

小男孩立刻从卡乔的膝盖上跳了下来,跑到母亲的身边,两只小手拉着母亲的衣角。

“你现在感觉舒服一些了吗?”

伊莱扎颤抖着点了点头。

“不要怕啊,来我家的人就是朋友,大家就多少有些缘分。告诉我你是谁,现在需要什么东西吗?”博德先生说。

“我是从河那边来的。”伊莱扎说,“我是从河里的冰上跳过来的。”

“从冰上跳过来的?天啊!”大家齐声说道。

“是的。”伊莱扎轻声地说,“追捕我的人就在身后,所以我只能那样了,我实在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可是,那些冰都是断开的,它们漂在水面上摇摇晃晃的。”卡乔惊讶地说。

“你是奴隶,是吧?”博德先生轻声地问。

“是的,我是奴隶。”

“主人虐待你?”

“不,他待我很好。”

“那你为什么还要跑出来,仅仅是为了自由?”

伊莱扎看到博德太太正在服丧。“夫人,”她突然问,“您是不是最近失去了孩子?”

这句话触到了博德太太的痛处。就在一个月前,博德家一个可爱的孩子夭折了。博德先生慢慢走到窗前,博德太太哭出声来:“你为什么这样问?我刚失去一个孩子。”

“那样的话,你就会理解我的痛苦。我已经接连失去了两个孩子,现在只有这个孩子了。夫人,主人把他卖给了奴隶贩子,我就要失去这个孩子了。没有了孩子,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我没有办法,只得抱着我的孩子连夜逃跑。是上帝给了我力量,我一下子就从岸边跳到了冰上。我就一直跳一直跳,直到有个好心人拉了我一把,我才爬上了那陡峭的堤岸。”

“真命苦,真可怜!你这是往哪里逃呢?”

“加拿大,那个自由人的国家。不过,我还不明白加拿大在哪里,离这里有多远。”

“可怜啊!去遥远的加拿大,还拖着一个孩子,后面还有一帮追兵。”博德太太小声说着。

“很远吗?”

“可怜人啊,比你想象的要远得多。”博德太太说,“我们会尽自己的力量帮助你。蒂娜,先为她和孩子弄点吃的吧。”

博德夫妇再一次默默地回到起居室。

“夫人,那帮追捕她的人明天早晨肯定会到达这里。如果只有那个女人的话,她倒可以静静地躺在这里,等风头过去。但是,那个小孩子是个机灵鬼,谁也看不住他的。只要他在门口或者从窗前伸一下头,事情就会泄露。看来,今天晚上就得想办法让这对母子离开。”

“把他们送到哪儿去才好呢?”

“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博德先生边说着边穿上一只新靴子。

“有个叫约翰·梵·特鲁普的人,你不也听说过他吗?他把自己所有的奴隶都释放了。在森林深处,他还买了块地。如果让母子俩躲藏在那儿,应该是比较安全的。唉,三更半夜的,只有我驾着马车送他们去那里。”

“玛莉,”博德先生说,“现在就出发,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博德太太连忙把刚才整理的衣服放到一个小袋子里,然后赶去叫伊莱扎。伊莱扎的动作很迅速,穿戴好博德太太送给她的衣帽,怀里抱着孩子站到了门口。

博德太太把伊莱扎送上马车,然后送给了她袋子里的衣服。伊莱扎把头探出车窗外,紧紧地握住了博德太太那双美丽柔嫩的小手,诚挚地盯着博德太太的脸,想说几句话,却没有作声。车门关上,马车立即出发了。

马车一路不停地“咣当”“咣当”响,左右颠簸,摇晃震荡。最后,这辆沾满了泥浆的马车终于安全地到达了目的地——一座大的农舍前,这时已经是夜深人静了。

博德先生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敲门,终于把在屋里熟睡的主人叫醒。这人身材魁梧,看上去是一位性情暴烈的人物。

博德先生再次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他在半睡半醒之中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伊莱扎把头探出车窗外,紧紧地握住了博德太太那双美丽柔嫩的小手。

“你有办法让这对母子不被追捕者抓走吗?你能为这个可怜的女人和孩子提供保护吗?”博德先生简洁地问道。

“我想,我能做到。”老约翰的嗓门又粗又大。

“我想来想去就你能行,所以深夜里我就直接奔你家来了。”博德先生说。

约翰给伊莱扎打开了一间卧室的门,举着蜡烛,凑近她的脸,直到看清了她的面容。他把蜡烛在桌子上放稳之后,对伊莱扎说:“姑娘,到了我家,你就用不着担惊受怕了。他们要来也没有关系,我给他们这种人准备了家伙。”他说着,指了指壁炉上方三支漂亮的枪。

“嗨,这个姑娘我细看了一下,她真是太漂亮了!”约翰对博德先生说,“嘿嘿,只有漂亮的姑娘才有逃跑的资格。”

博德先生简要地向他介绍了伊莱扎的情况。

“哦,哦……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真是一个可怜的人!”说着,约翰打开一瓶苹果酒,把酒递给了博德先生。

“谢谢你了,朋友!”博德先生说,“我现在得走了,因为我还要赶开往哥伦布的夜班车。”

“那样的话,我送你一程。你走的那条路太难走了,还有一条小路,一般人不知道,我带你去。”

约翰提着灯笼,带着坐在马车上的博德先生来到一条小路上。他们握手道别后,便分手了。

伊莱扎为了保住她的儿子吉姆,逃离了种植园。而老成持重的汤姆叔叔则选择了接受命运。那天清早,克鲁伊大婶仔细熨了一遍汤姆叔叔的衬衣,虽然手上不停地忙这忙那,但是那汹涌的泪水还是一个劲儿地顺着面颊往下流,使得她不得不时常用手去擦拭。汤姆就坐在旁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克鲁伊大婶终于开口说道。

克鲁伊大婶把熨斗猛然放在地上,手扶着桌子,不由自主地大哭起来。

“还是听天由命吧。”汤姆说。

“可是,那些卖到南方去的人,有哪一个是活着回来的?他们全都死光了,全都被折磨死了。”

“克鲁伊,往好的地方想一想。我就在想,这儿和那儿的上帝不都是一样的吗?就算那边情况差,估计也差不到哪里。”

这时候,屋外的孩子们嚷嚷着说是赫利老爷到了。随后,门被粗鲁地一脚踢开了。赫利出现在门前,显得极度气愤的样子。他骑着马追捕了一天,结果什么也没有追到。看样子,他憋下的那一肚子气到现在还没有消掉。

“快点!”他叫嚷着,“你这个黑鬼,太阳都挂在天上老高了,你到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吗?”

赫利出现在门前,显得极度气愤的样子。

汤姆从地上站了起来,顺从地走到新主人的身后,然后把那个沉重的箱子扛到肩膀上。克鲁伊大婶抱着最小的孩子,一直跟着汤姆走到车子前,在她的身后,两个小男孩一直在哭。

种植园里的那些仆人全都围在那驾马车的周围,他们是特地来向汤姆告别的。大家已经是多年的伙伴了,而且汤姆是奴仆中的头儿,又是所有奴仆学习基督教教义的老师。大家都非常同情他,几个妇女都在用手背擦拭着眼中流出的泪水。

赫利穿过这些怒视他的人,对汤姆喊道:“上车!”

汤姆上了那驾马车,赫利从车座的下面拿出一副沉重的脚镣来,紧紧地扣在汤姆的脚踝上。两个小男孩看到那副脚镣重重地卡在父亲的脚上,大概明白了父亲的命运,抓着母亲的衣角痛哭起来。

赫利把汤姆带走了。

走出了半英里路,在一家铁匠铺前,赫利将马车停了下来。他拿出一副手铐,让铁匠将它加工一下。“对这个大个儿来说,这个玩意儿实在不经事。”赫利指着汤姆对铁匠说,“帮我把它弄得厚实一些。”

赫利和铁匠谈话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乔治少爷跳上马车,伸手抱住了汤姆的脖子,一面大声责备家里人,一面哭了起来:“我想说,这件事我爸爸做得太不光彩。如果我是成年人,我绝对反对他这样做!我绝对不会同意他的决定。”

“啊,乔治少爷!你能赶来真让我高兴!”汤姆说,“走之前要是见不到你,我真放心不下。”汤姆动了一下脚,使得乔治看到了赫利给汤姆叔叔戴上的脚镣。

“他这样做真是太可耻了!”乔治挥动着双拳喊道,“我非要揍那个家伙一顿!一定要揍他不可!”

“不要这样,乔治少爷,这事就依着他,不要再叫嚷了。你惹恼了他,对我不会有帮助的。”

“那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算了。”乔治说着,把一个串了线的银圆套在汤姆的脖子上,“记住,每当你看到它,就知道我会赎你回来的。”

汤姆伸出手来,轻轻抚弄着乔治卷曲的头发,说:“你的身上具备很多的优点,这一点我很清楚。乔治少爷,你拥有知识,家庭条件也很好,能读善写,做什么都有主见,长大之后一定会成为一个有学问的人、一个伟人。你一定会是个好人。”

“汤姆叔叔,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学习,成为好人的!”乔治说,“请你不要丧失信心,我一定会接你回来的。而且,我一定要让你们全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这时,赫利手拿铐子来到了马车前。

“啊,再见,汤姆叔叔,你要坚强些啊!”乔治说。

“再见了,乔治少爷。”

“喂,听着,汤姆,不要耍花招,你最好还是舒舒服服地坐着,这样咱们两个都省力。黑奴的花招实在太多,我都领教过了,但在我这里,那些玩法是玩不转的。你如果放老实点,在我这儿,目前还有几天好日子过。否则,就不能怪我了。”赫利说。

和毫无人性的奴隶贩子比起来,博德夫妇简直是真善美的化身。他们可以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拔刀相助,帮助伊莱扎逃亡,多么值得我们尊敬呀!我们生活中想必也会遇到这样的人,他们对任何人,哪怕是一只流浪动物都非常有爱心。对于他们,我们除了表示尊重,还要学习他们的品德,尽自己的能力去回馈社会。


伊莱扎跳上浮冰渡河乔治逃往加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