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犯罪行为溯源：学习和情境因素
本章目标
提出学习和认知是未成年人违法犯罪行为发展中的关键因素。
回顾行为主义的历史背景和它对解释未成年人违法犯罪行为如何习得做出的贡献。界定和描述经典条件反射、操作条件反射和社会学习理论。
综述社会学习的基本原则以及对理解反社会行为的帮助。介绍由挫折引发的犯罪。
描述社会情境、权威和去个性化在引发犯罪行为中的作用。讨论和回顾对旁观者效应的研究。
回顾道德发展和道德脱离的最新研究。
人们不会头脑空空地进入一个情境。除非他们经历过记忆丧失（如脑部受过外伤或由于痴呆导致失忆），他们会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和更久远的以前发生的事情。他们有对生活经历无尽丰厚的记忆库存，也有对事件应对策略的丰富记忆储备。至此，我们还没有强调这些认知策略，只关注促使犯罪行为发展的各种千差万别的个体、家庭和社会风险因素。
本章的一个基本假设是犯罪行为可以习得。传统上，心理学家提出了三种学习类型：经典条件反射或巴甫洛夫条件反射；工具性学习或操作条件反射；社会学习。有心理学基础知识背景的读者会回想起伊凡·巴甫洛夫（Ivan Pavlov）的著名实验，实验中的狗听到铃声就会分泌唾液，因为铃声是和食物联系在一起的。即使到最后没有食物出现，铃声一响，狗仍会分泌唾液。把经典条件反射运用到人身上，它的启示就是：通过行为奖励或惩罚，人类也会“习得”行为。生物学因素（如第三章探讨的那些因素）似乎能够解释部分个体在经典条件反射中的敏感性差异（Eysenck，1967）。但是，经典条件反射假定的人是一个自动装置，只能以单一的例行方式反应，不能主动智慧地适应环境。对一个中性的刺激相继呈现奖励（或痛苦事件，或警告），那么灵敏的机器人最终将自动地把刺激物与奖励或痛苦联系起来。这种反应顺序在某些行为中也许是强有力的因素，但肯定不适合解释人类全部甚至大多数行为。条件反射仅仅是个体学会或避免发生犯罪行为的若干因素之一。我们将在本章的后面再次探讨经典条件反射。
工具性学习的程序则迥然不同。在这里，学习者必须在具体的环境下做些事情以获得
奖赏或者在某些情况下避免惩罚。工具性学习基于行为之后的结果：如果你做了某事，那
么某种奖赏（或者避免某种惩罚）就有发生的可能性。例如，一个儿童在乱发脾气时父母一方会用一块糖来哄她，而父母另一方则不会妥协。那么这个孩子最终就学会了在第一个父母在场而不是另一个在场时发脾气。
社会学习比经典条件反射或工具性学习都要复杂，因为它涉及从观察别人中学习，对大脑中的社会经验进行组织。在三种学习理论中，社会学习是当代心理学中最有代表性的理论。它使我们能够把关于个体所处的环境的各个方面的知识综合起来考虑，不仅考虑我们在之前一章探讨过的生物学环境和社会环境，还要考虑认知环境。在本章，我们将重温经典条件反射和工具性学习理论，但重点将放在社会学习理论上。
为了深入理解犯罪行为，我们必须要把所有的个体视作积极的问题解决者，不管他们是否违反了社会规则，他们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去感知、加工、解释和回应其所处的环境和社会。因此，可暂且把违法行为看作主观上的适应性，而非有偏差的。从这个意义上讲，违法行为或反社会行为是一个人在某种情形下发现的有效的或以为将会有效的反应方式。
像重伤害和故意杀人之类的暴力犯罪有时也被称作“丧失理性的”“不可控制的”或“无动机的”，但实际上它们通常不是这样的。我们知道，包括暴力犯罪在内的犯罪通常都是计划周密的。到21世纪之初时，一些暴力犯罪通常是精心谋划、谨慎控制并且动机明确的，这已经成为众所周知、再清楚不过的事实。2015年1月，几名枪手闯入了以讽刺漫画为特色的《查理周刊》（Charlie Hebdo）位于巴黎的总部，并造成了12人死亡。那些人行动计划非常周密，从录像中可以看到他们在这起事件中的行为表现，从中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出这一点。类似的暴力犯罪既有对个体的故意杀人行为，也有对群体的滥杀行为。从诸如对在校儿童、咖啡馆顾客、剧院戏迷或马拉松爱好者的谋杀和大规模屠杀等令人震惊的犯罪事件中，可得出相似的结论。而且，即使关于暴力行为的决定是瞬间做出的—如一名枪手射杀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目击者，一个警官从后面射中了一名未持枪的嫌疑人—这种行动也不是不可控的。
参与暴力或非暴力的犯罪行为也许是一个人的适应方式或生存方式，用于应对身体、社会、经济或心理上的窘境。对另一个人来说，他的行为说明他相信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是正当合理的。尽管我们马上会想到恐怖主义活动，但这绝不仅限于恐怖主义的语境中。虐童者也许会说，他们正在教训和教育受其虐待的孩子。白领犯罪人也许会说，他们的违法行为是司空见惯的，他们并没有真的犯错。政治人物也会以保卫国家安全的名义为其酷刑正名。就连被归为严重心理障碍的行为也被视为一种自动的适应行为，尽管这种行为在法律上或许不会受到处罚。我们将在第八章继续探讨这些。个体正在选择他认为的应对那种特殊情形的最好的可选办法（尽管有严重心理障碍的个体所做的真实行为选择也许是幻觉）。当然，这种选择不是其他人会做的选择，也不是社会能够宽恕的选择。
除了经典条件反射对此类行为具有敏感性外，还有什么能对做出暴力或其他反社会行为模式的决定做出解释？一般来说，包括操作性学习（或称工具性学习）和社会学习理论在内的学习理论是行为理论中的一个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因为这些概念均源自被称作行为主义的心理学流派，因此，我们将从行为主义开始讨论。
第四章·犯罪行为溯源：学习和情境因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