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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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分为热带沙漠和温带沙漠两种类型,它们约占陆地面积的三分之一。一般认为,沙漠地方大、资源少。但在历史上,沙漠地带有用与否不光取决于气候,还取决于它与特定社会的互动。通过分析采集—狩猎社会和游牧社会,我们就会知道沙漠地区对人类的发展影响巨大。

沙漠大约覆盖了陆地的30%。它们可粗略分为两大类:热带沙漠(热带和亚热带沙漠)和温带沙漠(中纬度沙漠)。热带沙漠气温全年维持在高温或极高温,位于两个半球的热带附近,南北纬20°~30°。在温带沙漠,冬夏温差变化很大(在冬季,至少有一个月的平均温度在5℃以下,雪也可能数天不化)。这两种沙漠主要分布在欧亚大陆内部和北美西南部。除了这两大类以外,还有其他一些类型,它们与热带沙漠有点儿像,却是受不同因素——如寒冷的沿海洋流——影响而形成的。

尽管类型多样,地球上的沙漠地带也有一些共同特点,主要是过度干旱——由高温、稀少和不规律的降雨导致。不规律的降雨也解释了沙漠生态系统的另一个典型特征:平均生物量极少,而且不同地区生物量差别很大。

除了地下深处的资源(直到20世纪,它们大都处于未开发状态)外,沙漠还提供了两种重要的自然资源:稀少但四时皆有的水和食物、偶尔出现却很丰富的资源(例如有可能在大雨突降后出现的一片草场)。无论如何,必须强调的是,沙漠的某些方面到底被视为限制还是资源,取决于特定社会与干旱环境在技术和社会关系方面的互动。

采集—狩猎社会

在某些半干旱地区,采集—狩猎社会存续了下来,在美国存在到19世纪,在澳大利亚和非洲西南部存在到20世纪。总的来说,这些社会几乎没有能力改变其环境(尽管他们有时用火),而且他们赖以为生的是散落四方、自我繁衍的天然资源。他们都显示出了对自身所处的生态系统的惊人了解,并且能够利用各种各样的生态位,而这些生态位构成了他们的生产基础。他们三五成群地生活在临时水源周围。当水源干涸或离水源不远的资源耗尽时,他们只好离开去寻找另一处水源。这意味着他们一直在迁徙。缺水对他们来说几乎是一种绝对限制:如果食物在离水源过远的地方,他们便无法利用,那种食物也就算不上资源了。本地不同族群之间,一地或附近地区的相邻族群之间,都结成了密切的姻亲关系或联盟。在极端干旱或食物短缺之时,这些社会关系使他们能进入其亲属和盟友占据的地盘。有人认为,一些澳大利亚原住民的亲属系统极为复杂,在不同的群体之间形成了牢固的责任纽带,这可能是适应干旱环境不确定性的一种方式。

欧仁—亚力克西·吉拉尔代(Eugène-Alexis Girardet),《沙漠商队》(Caravan in the Desert),布面油画。流动性和居无定所一直是沙漠民族的巨大军事优势。

游牧之民

数千年来,在欧亚大陆和非洲的沙漠,典型的生活方式一直都是游牧(在美洲或澳大利亚沙漠却并非如此),这种复杂精妙的生存模式在旧大陆历史上起着重要作用。多数研究者认为,在新石器时代农业和畜牧业到来后,游牧生活就出现在了农业区的边缘,即那些因干旱而无法发展定居农业和牲畜养殖的地区。

游牧生活的专长在于利用混合经济(定居农业和牲畜养殖)所无法利用的生态位。看上去,几乎所有游牧社会都直接或间接地起源于近东。该地区在夏季极端干旱(或者说它是一种明显的干旱气候),在这里栖居的野生动物(山羊、绵羊、单峰驼)有两个独有特征:它们容易驯养且多少能天然适应(或在人类的帮助下变得适应)干旱或半干旱环境。在亚洲和美洲的其他早期农业和畜牧业中心,都没有此类动物存在。有人认为,游牧生活独立发源于撒哈拉沙漠,但这一说法尚存争议。

游牧生活的第二大起源中心可能是俄罗斯南部大草原:大概是在公元前3—前2世纪,在东欧的混合经济社会中出现。在俄罗斯南部,马在约公元前3000年被驯化,这给了放牧山羊和绵羊(源自近东)的人以极大便利。这一假说认为,公元前3000—前2000年双峰驼——与单峰骆驼相似,但更能适应寒冷的冬季——的驯化,让牧民得以穿越中亚沙漠。高加索木乃伊(有些来自公元前2000年)以及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位于中国西北部的新疆)中发现的印欧语文献,都可以证明这一穿越的范围。

分析游牧社会与环境的互动方式,有助于我们了解干旱和半干旱地区对欧亚与非洲文明发展所施加的巨大影响。游牧生活本质上是一种不稳定和扩张的生存方式。在干旱环境下,畜群的规模和种类变动很大。人类学研究与计算机技术都证明,单是一群绵羊或山羊都有爆炸性增长的潜力。游牧社会利用这种潜力聚拢了大量牲口。从基本生产单位角度说,这是对环境变动的一种明智和适应性应对,但从地区范围上看,它却为社会和生态灾难埋下了隐患。可以断言,游牧民族虽然并未有意识地去改变环境,却造就了适合自己的草地和沙漠。此外,骤然变动与扩张倾向的结合,造就了游牧社会的另一个著名特性:迁徙路线上快速而猛烈的转向——在历史上,这种转向有时表现为对定居文明的入侵或攻击。人们应该记住的是,流动性和居无定所一直让沙漠民族拥有巨大的军事优势。

游牧者以小生产单位(家庭或营地)的形式利用其资源,但与采集—狩猎者一样,这些基本单位往往凭借亲属关系相互联结。正是这些联结构成了组织迁徙路线、控制牧场使用权及应对环境变化的更大单位的基础。事实上,正是作为这些更大单位的一员,才让他们有权使用领地及其资源。和许多采集—狩猎社会一样,游牧者之间的亲属关系非常重要,因为它们起着经济组织的作用。尽管如此,采集—狩猎者与游牧者跟自然的关系却大不相同。采集—狩猎者在不同的地方和季节利用各种各样的生态位,游牧者总是利用相同的基本资源,即不同环境区域或同一环境区域的牧场。采集—狩猎者的领地系统建立在迁徙之地的资源之上,而游牧者却可以带着全部生产性基础设施迁移,几乎不用考虑能否获取当地的微型资源(如小型哺乳动物与鸟类、野生坚果和水果,这些对采集—狩猎者都很重要)。对采集—狩猎者来说,沙漠中辽阔的无水之地是一种限制,让他们难以利用远离水塘与溪流的资源。对于游牧者来说,这些空间只是一种相对限制,因为他们能用牲口驮着水进行长途跋涉。

高大的巨柱仙人掌,位于亚利桑那州图森市外,5月和6月间盛放于美国西南部的温带沙漠。简·索耶(Jane Sawyer)摄(www.morguefile.com)。

贸易线路和绿洲

从大西洋到中国西部,沙漠形成的巨大干旱带将旧世界的几大文明分隔了数百年。这些游牧者在不断寻找新牧场的旅途中,发现了可以让中国丝绸穿越中亚沙漠到达欧洲的路线,它也能使黄金、象牙和奴隶从热带非洲越过撒哈拉沙漠到达地中海地区。他们成了不同生态和文化区域的中间人,把非洲、欧洲和亚洲农业社会的剩余产品转移到干旱地带。因此,在绿洲和沙漠边缘,在极为贫乏的环境中,出现了极度富裕的城市,如帕尔米拉、佩特拉、撒马尔罕、通布图和阿尔梅里亚。在中世纪,从文化上统一亚非两洲沙漠的伊斯兰文明,其财富跟它对遥远文明之间的贸易的控制及干旱地区的灌溉系统密切相关。

绿洲,如海中之岛,在贸易路线上扮演着关键角色。如果没有农业,人类将无法在这些内陆岛屿中生活,而在沙漠里种植农作物的主要制约因素就是水。绿洲农业的特点,就是以巧妙的技术和复杂的灌溉系统来提取和利用浅层地下水。中世纪阿拉伯人的扩张,有助于水利技术和农作物扩散到不同地区。其结果是出现了几乎不受干旱气候环境制约的农业生态系统,在这个系统中,人们可以从不同地区引入物种。在发现美洲之前,史上最大规模的蔬菜品种移植出现在中世纪的伊斯兰世界,而它跨越的正是亚非两洲的沙漠和绿洲。

胡安·加西亚·拉托雷(Juan García Latorre)

干旱区域景观研究协会

另见《沙漠化》。

延伸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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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化动物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