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莱的私奔(一)(1811—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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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住在波兰街(Poland Street)15号的套房里。雪莱的父亲,因为国会的一次会议而正好在伦敦,去到他们住的地方,要求他们放弃他们的观点。发现雪莱不为所动,他就命雪莱如摆脱一位邪恶的影响者般摆脱霍格,回到家里去,留在那里“受我指定的绅士的管束,倾听他的教导和指示”。雪莱拒绝了。父亲在愤怒和绝望中离去。他了解雪莱的才干,希望他接受国会中的一个光荣的位置。霍格则到约克去学习法律。不久,雪莱的钱用罄了。当时在伦敦的克拉珀姆区(Clapham district)的芬宁太太(Mrs.Fenning)的学校读书的妹妹们将私房钱送给他用。5月中,父亲软下来了,同意每年津贴他200英镑。

他妹妹的克拉珀姆同学当中,16岁的哈丽雅特·韦斯特布鲁克(Harriet Westbrook)是格罗夫诺广场(Grosvenor Square)一家酒馆的殷实主人的女儿。当她遇到珀西时,她对他的门第、流畅的语言、研究的范围以及引人入胜的观点讶异不已。她不久就同意上帝已经死了,法律是多余的累赘。她以激动的心情读着他借给她的这些反叛的书籍,和从来不曾听说过基督的那种奇妙文明的翻译之经典名著。她邀请他到家里去。“我将大部分时间消磨在韦斯特布鲁克小姐的家里,”雪莱于1811年5月写给霍格,“她正在阅读伏尔泰的《哲学辞典》(Dic-tionnaire Philosophique)。”当她的同学们发现她的奇怪朋友是一位无神论者时,她们就把她当做散发出地狱气味一般来抵制她。当她和他通讯的证据被抓到时,她就被开除了。

8月初旬,雪莱向霍格报告称:“她的父亲以全力迫使她到学校去的最恐怖方法来虐待她。她征求我的忠告,我回答她抵抗。同时,我试图修正韦斯特布鲁克先生的虚荣!在我忠告的结果下,她投入我的保护之下。”后来他回忆这种结果时说:“她显然地倾心于我了,并且害怕我对她不倾心……避免进一步的影响是不可能的,我答应我和她的命运结合为一体。”显然地,他提议一种自由恋爱式的结合,她拒绝了;他提议结婚,她同意了。她的父亲不答应。8月25日,小两口儿私奔了,乘了一辆二轮马车到爱丁堡,在那里的苏格兰教会仪式下结为夫妻(1811年8月28日)。她的父亲屈服在既成事实之下,给予她每年200镑的年金。她的姐姐埃莉萨(Eliza)来到约克郡和她同住(雪莱自认在实际事务上一窍不通),负责处理这个新家庭的财务。“埃莉萨,”他报告称,“为了安全之故,将我们的公共钱财放在一些洞里,或她衣服的角落里”,并且“当我们需要时就挖出来”。在埃莉萨的主持下,雪莱并不十分快乐,但是,却享受着哈丽雅特的温柔和体贴。“我的妻子,”他后来写信给戈德温说,“是我思想和感受的合伙人。”当雪莱前往伦敦去安抚他的父亲时,哈丽雅特和埃莉萨就待在约克郡,霍格住在她们附近。雪莱先生于听到这段私奔的消息时,就停止了他的津贴,现在他又重新给予这笔津贴,不过,告诉儿子从此不准进入家门。回到了约克,雪莱发现他可敬的朋友霍格企图勾引哈丽雅特。她对丈夫没有提起这档事,但是,霍格坦白供认,并得到了宽恕,就离开了。11月中,这三个人前往凯西克,雪莱在那里结识了骚塞。骚塞写道(1812年1月4日):“是一个在我的身上发生如我的影子一般作为的人。他正是1794年时的我……我告诉他,我们间的不同是他才19岁,而我37岁。”雪莱发现骚塞温和慷慨,并且以愉快的心情读着这位长者的诗。几天后,他写道:“我此时不认为骚塞如我过去所认为的那样崇高了。在他的家里见他……他表现得煦煦温和……是不得不承认的。他毕竟被这个世界腐蚀,被习俗感染了,当我想到他以往的风采时就使我心情不宁。”

他在阅读戈德温的《政治正义后疑》一书时发现了一些安慰。当他知道这位一度名满英伦的哲学家目前生活贫困落魄时,他写了一封表示崇拜的信:

我已将你的名字记在过往伟人的名单中。我深感遗憾你的过去光荣从我们这个地球上消逝了。结果不然。你依然在人间,并且,我坚信,正在筹划人类的福利。我正进入人类运作的舞台上,但是,我的感受和我的理性却与你已往的种种心心相印……我正当年轻,我勤奋地在哲学和真理中摸索……当我到伦敦时,我会去找你。我深信我献给你的友谊不会使你认为是毫无价值可言的。

再见。我热诚地等着你的回信。

戈德温的回信遗失了。但是,我们从他1812年3月份的信上,也许能判断出它的要旨:“就我能对你个性之洞悉上看,我想象它是一种非常可爱性质之集合体,不是全无半点瑕疵的。从这源头——你依然年轻,并且,在某些基本观点上,你并不充分领悟到你是如此的——这些缺点就在运作,并且时常是主要的缺点。”他劝告雪莱不要发表各种激烈的感情,如果他发表一些东西时,不要印上他的名字。“做这种(发表和签署)的一个人的生命,将是一连串的撤销。”

雪莱因为保存一些稿本,或一些私自印行的作品——他的第一本重要的作品《仙后麦布》(Queen Mab)——早就已经实施这种限制了。“这本书是我在18岁时写的——我敢说是在一种激烈的情绪下写的——但是……并不准备要出版。”1810年,他依然对法国的哲学充满着热情,他用伏尔泰的愤怒名言“可耻的不名誉!”(Ëcrasez linfâme)作为他诗集的题献。他从伏尔纳(Volney)的《毁灭,帝国革命沉思录》(1791年)上借用了许多观念。

这首诗的开头,是侍婢杨莎(Ianthe)睡着了。在梦中,仙后麦布从天上来到她身边,带她飞上星星,要求她从那种景致上,默察地球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一个接一个帝国——埃及、巴尔米拉(Palmyra)、犹太、希腊、罗马……直到现在,一一在她面前出现。仙后勾勒出一位国王(显然是摄政王子)的形象,他是“最贪婪者的一位奴隶”。她奇怪当他享乐宴饮时却没有一个忍饥挨饿的受害人“举起手来把他从王座上推下来”,她补充上一句目前已出名的结语说:

有德

之人不命令,也不服从。

权力,像一场荒凉的瘟疫

污染它所碰到的一切东西。

仙后也不喜欢商业和亚当·斯密所谓的“人类的和谐和愉快屈服于国家的财富”,“一切东西都可出售,甚至爱情”。她描述一位无神论者被焚死的事,这件事吓着了杨莎,仙后向她保证“世上没有上帝”来安慰她。亚哈随鲁(Ahasu-erus),流浪的犹太人,进来了,严责创世纪的上帝,因一位女人的不智举动,数千年来惩罚几十亿男人、女人和小孩。(拜伦也许在此处替他的《该隐》[Cain]一诗找到一些暗示,雪莱曾送给他私自印行的一册。)最后,仙后描述一幅绮丽的远景,爱情不受法律约束;监狱空空,并且亦无此必要;妓女成了历史的陈迹;死亡没有痛苦。然后,她叫杨莎返回地球,去传播博爱的福音,和对胜利不变的信心。杨莎苏醒过来——尽管它有少年人的思想,有时有些夸张的体裁,它是一首很有气魄的诗。无论如何,对一个18岁的孩子来说,是一首了不起的作品。得到诗人的同意,当《仙后麦布》于1821年发表时,英格兰的激进派人士将之当做他们的悲叹和梦想一般来加以欢迎。不出20年,盗印的图书公司共出版了14版。

在爱尔兰逗留的时期(1812年2—3月),他在那里以大公无私的气概,同时为天主教和新教的运动而工作之后,雪莱和哈丽雅特就来到威尔士。受到那里贫穷的压迫,他们去伦敦替威尔士的慈善机构筹募基金。他利用此机会向戈德温表达了敬意,戈德温和他甚为相投,两家之间此后就经常你来我往。于再度回到爱尔兰和威尔士作了短期访问后,这小两口儿就定居在伦敦。1814年3月24日,为了保障他们可能有的儿子之继承人的合法地位,他们在那里又重新结婚,这次是依照国教仪式举行的。前一些时候,当她生日那天,他对她朗诵一首诗,重新表明他的誓言:

哈丽雅特!且让死神解消一切人间的纽带;

但是,我们的岂是人间世的……

道德和爱情;永不变的刚毅,

自由,奉献和纯洁!

我将神圣的生命献给你。


雪莱的青年时期(1792—1811)雪莱的私奔(二)(1812—1816)